而楼观雪就不一样了,这孩子从出生起就不停地被人追杀,跟个长腿的人参似的,到哪儿都有人惦记。 偏偏还无父无母,刚化形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被人骗着挖了心头肉后就给卖了,久而久之,就变得心思敏感起来,警惕外人,可扒开那层厚厚的盔甲就会发现,里面还是那么柔软。 所以听到花葬烈这话,他不可避免地动容了。 他是个别扭的孩子,但跟寻常的孩子一样,他也渴望得到一份关爱,一份柔情。 “师尊……我抢了妖王的白孔雀。” 花葬烈看着他从识海里抱出来的那只吓得缩成一团的孔雀,接过来看了看,笑着说:“还差一点就化形了。” 说完咬开手指,往那白孔雀嘴里喂了一滴凤凰血。 “等她化形了,你就有小师妹了。” 楼观雪看向那白孔雀,好像才发现是只母的,神色间并没见有多开心。 但他本就性子冷淡,花葬烈也没往心里去。 鬼域的天瞬息万变,四季无常,这会儿突然落了雪,不多时整个天地已是银白色。 花葬烈牵着他的手回魔宫,对于之前的不愉快,两人心照不宣的避而不谈。 路上,花葬烈忽然说:“你师妹就取名青女吧,至于你……” 他伸手接住漫天落雪,回头冲他笑了下:“就叫楼观雪了。” 第十章 本尊的师尊献祭了 “师尊,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qiáng大?” “为什么那么想变qiáng呢?” “因为我想保护身边的人。” ——保护你。 花葬烈笑笑,蹲下来摸摸他的头:“等你长大了,自然就能保护身边的人了。”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这个嘛……”花葬烈为难地打量着他,显然也不知道天地独一枝的鬼域白莲,到底需要多少万年才能长大,“若你稍加勤勉,万年出头便可长得跟师尊一般个头了。” 于是每一日修炼回来,楼观雪便会去魔宫外那棵槐树下笔直地站着,然后仰头问花葬烈:“师尊,我长高了吗?” 花葬烈沉吟许久,用传音术告诉小槐树:“打个商量,我今后给你多浇水,你倒着长吧。” 小槐树吓得花枝乱颤:“魔、魔尊,这可使不得呀!” “哦,那我把你拔了吧。” “……”小槐树哭着往土里缩了缩。 花葬烈见此赶紧把化形后的白孔雀拉过来,惊讶地指着说:“小青你看,你师兄是不是长高了?” 青女可不是天生地养的灵物,怕死自己师尊这一身毁天灭地的魔气了,抖着翅膀猛点头:“嗯嗯是高了,高、高了好多。” 说完赶紧跳到她师兄身后躲着。 楼观雪万年不变的冰块脸,破天荒露出一丝名为激动的情绪。 “师尊,我是不是不用多久就能跟你一样高了?” “呃,这个嘛……” 花葬烈看着往土里又扎进去几分的小槐树,心想它能往回缩,我难不成还能倒着长吗? 他胡乱搪塞几句后,就去藏书阁寻找帮楼观雪快速长大的法子了,结果是什么也没找到,最后他只能自打脸地把自己的身高压一压,再压一压。 两个人的身高差距,就这么以蜗牛的速度缓慢减少。 可是楼观雪等了万年,也没有等来跟他师尊比肩的那一天。 神魔佛妖大战之时,他在血雨之中接住了花葬烈的躯体。 可神魂将灭的花葬烈再也无法维持变身术,变回了从前的模样,他比楼观雪高出好多好多倍,即使他身躯薄弱得只剩一把骨头,楼观雪也丝毫抱不起他。 不自量力去接的后果,就是两个人都重重地摔在地上。 楼观雪这才意识到,他到底有多么多么弱小,多么多么无能。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砸在脸上,他甚至不能为他撑起一方小小的天地。 不能抱起他,不能带他回家。 “师尊……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我……我给你疗伤,我这就给你疗伤……” “伤好了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去……” 花葬烈好像没有听见一般,殷红色的眸子平静地注视他,注视着那把插入自己心口的剑,那是——拜师之日,他亲手赠他的剑。 神魔jiāo战,他却被人从背后,捅了这么致命一剑。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他感觉意识正在消散,那双小手颤抖地握着他,在给他渡法力,想把他从死亡的绝境里拉回来。 模糊的视线中,他好像看见佛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神情悲悯,佛法无边:“你把它教的很好,它明是非,辨善恶,断七情,绝六欲。” “所以,它会亲手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