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笛诱 两个俊俏的书生雇了方舟,沿江西行。 一个夜晚,航船进入武昌境内。 月明星稀,夜色凉如水。 舟子泊在岸边,入城购买必需之物。 唐小翩闲得无聊,缠着苏小小讲故事。她很奇怪苏小小从未出过远门,却知道那么多风情掌故。那么小的脑袋瓜,居然能装得下那么多东西。 “是……以前的客人告诉我的……”小小十分羞赧。 唐小翩听得入迷,忽然道:“我从小没了娘,爹爹只教我武功,唐家的女人都讨人厌,谁也没跟我讲那么多故事。” “可小小见唐先生也是慈父模样啊。” “唐分金?他又不是我爹,我爹早被郭天北杀了。” 小小大愕,“令尊已经故世了?” “唉,江湖上的事你不懂。”唐小翩甩了甩头,故作老成地道。 果然苏小小中计了,追问:“我想知道多一点江湖上的事,你能给我说说么?” 唐小翩立时骄傲起来,“你晓得黄山派的郭天北是什么人吗?哼,他原本是‘逐天剑’郭天南的弟弟,只不过郭家剑法一向只传嫡系,后来郭天南病死了,郭天北才趁机把剑法和门派都夺去了!我看哪,郭天南的死因很有可疑呢……” 小小听得心寒,脚底都觉寒意。 “郭天北用尽手段扩大地盘,十年间门下愈万人。足以傲视少林武当了。我们蜀中唐门与他黄山派相距千里,本来河水不犯井水。只是后来我爹结识一个少年,被郭天北知道了,于是不断派人暗杀我爹。” 小小心头一动,嘴唇却抿得紧紧的,不敢多说一句。 唐小翩苦笑着说下去:“你道那人是谁?哈,你猜不着,就是那混蛋!他自称什么燕赤侠,鬼啊,他真名姓郭,就是郭天南的儿子!” 小小目瞪口呆,“那他……他……” 唐小翩目光投向天边:“他啊,也是被郭天北一路追杀,才被我爹救起……” 苏小小总算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不禁心头酸涩。那晚他神情苦涩,欲说还休,原来心中有更多的苦难。不过同是天涯沦落人,说出来,反而无味。 唐小翩咬牙道:“我唐家与郭天北誓不两立!等我亲手抓到郭天北,一定要把他双手砍断,抹上特质的药,再扔到猪圈里去……” 苏小小慌得把耳朵捂住,告饶道:“别说了,别说了……” 唐小翩见她这等娇弱,不由纳闷:那混蛋竟然喜欢这样的女子? 忽然,远处传来阵阵笛子声。 欢快如黄鹂啼鸣,轻悠如高山流水。 两人觉得好奇,忙极目远眺。只见暮色中缓缓靠来一艘大船。船上立着一个文士,风度宦雅,衣饰考究,正持玉笛吹奏。 “喂,你吹什么曲子,吵得人家没法好好说话了~”唐小翩毫不客气地喊。 文士微微躬身道:“鄙人技艺粗糙,干扰两位,还望恕罪、恕罪。” 唐小翩虽然口里凶猛,可是见别人敬她一尺,倒也知道还人一丈,“算了,你这种人闲着也是闲着,只要别太吵就好了……” 苏小小马上还礼:“舍弟年幼,冲撞先生雅兴,请先生万勿介怀!先生音韵高雅,曲风悠扬,只是……” 文士不由问:“如何?” 苏小小举手行了个礼,这才道:“似乎略有隐忧……” 文士喜形于色,稽道:“公子高才,某虽无伯牙之弦,公子却有子期之才!” 两人你一句“足下”,我一句“先生”地攀谈起来。原来这人姓郭,因为官宦之途不顺,心情抑郁,便携亲眷出外游玩。 唐小翩嘟嚷着:“姓郭的都不是好人!” 文士轻轻一笑,算是过耳春风。 苏小小忙为她掩饰。唐小翩厌烦他们这种文绉绉的事,干脆躲入舱中去了。 文士与小小隔舟而谈,大有相见恨晚的殷勤。 等待掌灯时刻,两船的舟子都回来了。炊烟袅袅。从文士的船舱中走出一个美貌妇人,娇声唤道:“先生,此处风大,姐姐说我们的酒快凉了……” 文士招手让她过来,“玉娘,这位苏公子是我新交的朋友,快见过了。” 玉娘盈盈下拜,端正的姿势,绝对出身大家。小小笨拙得回了个男子的礼。他们便相互搀扶着走入舱内。 两船相隔不过一丈,那边的话语隐约可闻。玉娘殷勤地敬酒,文士兴致一来,吟了一诗。那诗甚是旖旎,小小听得耳朵都红了。另一个女子随即也吟了一相和,意境也颇羞色。三人皆笑。 唐小翩咀嚼着菜,一边摸着酒杯,忽然低声问:“你瞧他们多奇怪,姐姐跟妹妹、妹夫一起出游。” 苏小小莞然,“他们是一夫一妻一妾,哪里是什么姐姐妹夫……” 唐小翩恍然点头,伸手一扯,就把苏小小扯到了舱外。她盯着小小,好久不说话。 苏小小不知拿她怎么好,“唐姑娘,你怎么了?” 唐小翩垂着头,犹豫了很久,才吞吞吐吐地问:“那个苏……我做你姐姐,或是,你做我姐姐,行不?” 苏小小浑身一颤,她看到唐小翩为了鼓起勇气说这句话,眼里晶莹有泪,那种求恳的眼神,比兔子还纯净。 “不……不……”苏小小簌簌摇头,“不行……” 唐小翩勃然大怒,一张脸如烧火般颜色,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难道还敢嫌我?我唐小翩使毒手段顶呱呱,虽然不会吟诗作对,可是打起架来也不含糊!” 小小只是摇头:“不是这个意思……不……” “那为什么?”唐小翩的匕又抵在小小的颈上,凶巴巴地道:“你不答应我,我现在就宰了你!” 手段是简单粗暴的,可苏小小却决然闭起双眼。 “为什么?”唐小翩真的拿她没办法,哀哀问。 苏小小就是不吭声。 唐小翩生气了,收回匕,干脆纵身到岸上,一夜不归。估计跑到哪里喝酒了。 苏小小苦笑着宽衣入睡。 夜色幽静,流水声渡越千山。 苏小小做了一个旖旎的梦。她对梦里之事并不陌生,然而她对梦里的人,却一阵阵的颤栗。 热烈而羞涩的触感,在第二天起身后,那种娇媚的慵懒感,把她吓了一跳。 唐小翩满身酒味得躺在她旁边,直到中午时分才转醒。 小小问她,昨晚可有听见什么声音? 唐小翩抓抓头顶蓬乱的头,想了一阵,才呢喃着道:“你别看隔壁那官儿人模人样的,昨晚他磨牙可磨得厉害了!” 小小欲言又止,终于不敢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