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秋直见着邀月身影不见了,又屏息凝神了好一会儿, 确定真的再听不见邀月的呼吸声,他确实是被自己气走了,方才回过头对李琦招了招手。 “过来,让我瞧瞧你的手。” 李琦垂下眸,看了风秋一眼,好歹是听了话走了过来。邀月那一下半点没留手,他又是个很在乎形象仪表的人,虽憎恶这药的主人曾是邀月,但药已经被讨了来,他也没有弃之不用傻傻苦自己的打算。 风秋捏住了李琦的手腕,在月光下仔仔细细地瞧了一圈。李琦的腕骨较普通男人要生的更为精致些,风秋甚至能瞧见攀在骨骼之上的青色脉络。她看了一圈,确定手腕上的经脉没受什么重伤,这才略松了口气,取了已冷下的熟泉水替李琦将手指冲洗干净。 血很浓稠,有些已经流进了指缝里,冲也冲不掉,只得风秋捏着他的指尖用帕子一点点给擦干净。 李琦垂头看着她,她在做这些的时候,瞧着是毫无防备的,甚至连脖颈都全然的暴露在李琦的眼下。那根纤细的、白皙的,被乌色的长发遮掩住大半的脖子,只消李琦微微动动自由的左手,就能轻易按在掌下的致命点。 李琦的左手无意识的微动,但他又能瞧见风秋搁在石凳上,离自己从不会超过一尺的长刀。 ——除了这把长刀外,她瞧着会影响出刀速度的宽大衣袖里,还有着一把“致命”的武器。如果他动手,这两把刀最快会什么时候架上他的脖子呢? 大概会在他的指尖刺进去之前,李琦漫不经心地想,他几年前也不是没有见识过“红袖刀”真正的速度。 风秋清洗干净伤口,从药瓶里头取了些药丸,直接碾碎了几枚细密地敷在他的伤口上,移花宫的药果然是奇药,药粉不过刚刚敷上,原本还在沁着细密血珠的伤口即刻止血。风秋捏着李琦的手又瞧了瞧,检查着是否还有没上到药的细碎伤口。她很耐心,李琦便也像个娃娃般的配合,随她摆弄,直到风秋似是检查完毕了,没什么留念地松开了他的手,瞧也没瞧他道:“张嘴。” 李琦下意识要说话,风秋便眼疾手快将药也弹了进去。李琦呛了一口,来不及反应药丸便滚进了喉咙里。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诧异地看着风秋:“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吃药还要用骗的?” 风秋冷笑:“可不是孩子吗?若不是孩子了,你现在会在我院子里?” 她问:“你今晚来到底是干什么的,林夫人有事寻我吗?” 李琦凝着她懒懒答:“表姐无事。” 他弯了弯嘴角:“是我想再来看一眼。” 风秋:“……” 风秋深吸一口气忍住:“你明天不能看?” 她提醒李琦:“林夫人有孕,这里又是移花宫。你不寸步不离的陪着也就罢了,如今这又是什么?少年意气,想要博名?” “你也说你见过他们,便也该知道,他们俩不是合适你的对手。” 李琦托着侧脸看着风秋,忽笑道:“你这样说话,倒有几分长姐的样子了。” 风秋见他全然不将自己的话当做一回事,心中不由更觉疲累。她快用上了一辈子的耐心,苦口婆心:“李琦,我知你天赋超绝,有傲视天地的资本——但人活着不能总是步步紧逼,你进的太狠,太不给别人留余地,早晚自己也将无立锥之地。” 李琦笑道:“这是枫娘的江湖经验?” 风秋道:“这是我的人生体会。” 李琦沉默一瞬,复又说:“所以这就是金风细雨楼与移花宫合并共处的真相。”他颇为讥诮:“江少楼主能忍人之所不能忍,也难怪移花宫的兄弟会对你言听计从了。” 风秋咬牙切齿:“李琦,你明知道我的意思是‘互相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