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有些不解:“没打架?” “……打架倒没有。”那人挠了挠头。 她微微一愣:“没打架,就那么干坐着?” “哎哟,也都怪我不好,午时说什么比比手劲,恰巧嘛他俩都习过武,我们就说让他们先试试,看谁扳得过谁。哪晓得……这都一下午了,还没分出胜负来。” “你也是作!”奚画放下书,站起身便气道,“知道他俩不合拍,你还把人往一块儿凑!” “对不住,对不住,下次一定注意。”那人一面赔罪一面领着她往外走。 风行堂是副院士教诗画之处,才让人打理出来,里头也空荡得很,没放几张桌子,他俩若是要打只怕也摔不坏多少东西。 奚画边走边自我宽慰,正行至门外,尚不及进门却被一股无形之力给逼退好几步。 她脚上一歪,身子即刻不稳,摇摇晃晃地险些要倒下去,幸而此时身后有人伸手扶住。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耳边闻此声音,奚画不由仰起头,恰巧那人也垂下头,视线一对,她眨巴眨巴眼睛像是没看清,未回神。 宋初忍不住轻笑: “还不起来?” 斗然意识到这个姿势十分不雅,奚画手忙脚乱直起身,迅速整理衣摆,狼狈地望着他: “宋先生……都下学了,你怎么还来这儿啊?” “闲着没事,过来瞧瞧。”他答得很模糊,“你呢?” “我?我是……”猛然想起自己的初衷,奚画立马道,“啊啊,都忘了,我得进去找他们……” “诶——”瞧她忙不迭就要往里跑,宋初急声唤道,“你慢些走!” 话到底是说迟了,奚画这边刚进去,怎想里头又是一道内力涌出,她始料未及,直直被震飞撞到墙上。 一声闷响,宋初看得分明,也不知她伤得是轻是重,当即也顾不了许多,跑上前去搀着她。 好在他二人也未曾用全力,否则只怕她这胳膊骨头都得碎掉。 粗略检查了一下奚画的伤势,瞧她并无大碍后,宋初才皱起眉朝那两个人喝道: “你们俩闹够了没有?若是伤到人怎么办?!” 听得此言,关何方是反应过来,他飞快撤了掌,待得侧目去看时,心上骤然一惊,慌忙跑到门边,撩袍俯下身。 “小四,你怎么样?” 奚画咳了几声,摇头叹道:“我没事……” “小四!”宋初垂眸看着地上,低声微惊,“你的玉佩!” 奚画被撞得眼冒金星,后知后觉地低头去瞧,这一看,令她脸色大变。 关何和尚远自是不知其中缘故。 瞧她无比颤抖从地上拾起那摔成三块的羊脂白玉,连呼吸都有几分喘。 头一回见她露出这样得深色,尚远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问道: “奚姑娘……这块玉佩,是不是很贵重?如果可以的话,我……” 奚画气不打一处来,从地上爬起身,忽然满目含泪,狠狠剜了他二人一眼,开口就骂道: “王,八,蛋!” 这一瞬,不止关何宋初,连猫在门外瞧热闹的金枝等人也怔忡得面面相觑,互相用嘴型交流道: 小四爆粗口了。 奚画把碎玉往怀里一揣,一把抹了眼角的泪水,转身就将走,关何轻轻拉住她。 “小四……” “你闭嘴!”她气得双眸通红,他却看得一愣,手不自觉就松开了。 “你敢跟过来,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一个两个,全都是没良心的东西!”她一面说一面哭,啐了一口,扭头就朝回跑。 风行堂内,端得是平日里温润儒雅的宋初,现下也是眉头深锁,神情肃然。 “你们也太过分了些,真当她给你们善后是应该的么?这下高兴了?那玉佩可是她爹生前留给她的,你们自己看着办罢!” 外头就听金枝惊呼道: “啊,摔碎的就是小四随身带的那块儿?这可怎么办?那玉佩是家传的……” “嘘!”勇谋拧着眉头提醒道,“小点儿声,还嫌不够乱呢?” 关何:“……” 犹豫了片刻,他本打算还是追上去,但在迈开步子时猛然想起她方才说的话。 沉默半晌后,终究是摇头轻叹。 ===第49节=== 细细回忆自己这几日的举动,他忽从浑噩中清醒,紧抿着薄唇,重重在桌上锤了一记,禁不住喟叹。 他近来……到底是怎么了。 这样的暴露身份行为,他寻常从不会轻犯,而今反倒一连好数天…… 不行,不行。 得空还是……回山庄一趟为好。 * 入夜,天色渐黑,奚画坐在桌前,拿着那几块断玉,抬袖擦泪,把手边针线篮子里的红线取来,小心翼翼从玉上穿过去。 然而试了好几次,仍是不成。 “小四啊。” 门外有人轻叩,罗青言语关切:“饭都凉了。” “……我不饿。”她回头应声,“你吃罢。” “不吃饭怎么行呢?要是饿坏了身子怎么好?” “一会儿我饿了,自己出来热着吃。”奚画仍旧摆弄手里的碎玉。 罗青有些焦急:“小四,你开开门吧,要不……我把饭菜给你拿进来?” “娘……我没事,你忙吧不用管我。” 罗青无法,只得道:“那你记得要吃饭啊。” “我知道。” 灯下,她用红线仔细将三片碎玉捆在一起,左右看了怎么也不好看,轻轻一碰就会散开。 奚画忍不住咬咬牙,红着眼低声骂道:“关何这个混蛋!” 心里越想越觉得委屈,偏生因为穿针引线,眼睛又疼得很,歪头瞧了瞧窗外,都快二更天了。 她遂将针线放回篮子里,玉佩随手搁在桌上,打水草草梳洗了一番,吹灯爬上床睡觉。 子时,更深露重,夏虫低鸣。 睡在院外的黄狗双耳忽然一竖,睁眼就跳了起来。 墙头有人轻身一跃,撑着床沿便在屋中落定。 乍然闻得些许声响,关何一回头,就见那条黄狗也屁颠屁颠跟了来,他微愣一瞬,忙伸手覆上食指向它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后者摇着尾巴,规规矩矩在窗边坐下。 见得如此,他方才松了口气,侧身打量四周。 屋内还和第一次来时一样并未有太大变化,隐隐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关何蹑手蹑脚从床头绕过去,他脚步极轻,几乎是半点动静也不曾发出。 桌上摆着一块玉,虽已碎成三片,却被人用红线系在一起,红青相间,颜色似乎更为鲜明了。 他抬手在玉上摩挲了半晌,低头拉了竹凳坐下,继而便自怀中掏出些零碎的工具,整整齐齐摆了一排,借着月光,咔擦一声,将那红线剪开。 四下里静得出奇,黄狗就在不远处,歪头好奇地望着他。大约是瞧得不耐烦了,于是抖抖毛,打了打呵欠走过来,趴在他膝盖上仰头就去看。 61看书网 w61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