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咖啡放在桌边,肺里被幽香的味道一次又一次地填满,她的胃里迫不及待的想要被那份苦涩的味道拥抱。biquge2022.com小饮了口咖啡,林雨寒满足的呼出口气,她觉得之所以没有对香烟成瘾,是多亏了咖啡的功效。 展开着文件夹,里面是关于一家新公司找他们做全套vi的项目。这家新公司是在她休假期间找上他们的。公司还处于筹划阶段,前期需要建立视觉识别。 林雨寒所在的广告公司在业内也是小有名气的,找他们洽谈合作的企业不在少数,这次公司特别将新项目分给她来跟进,也是因为对那家新公司的重视,那并非是一家小型公司,它有着很大的资产背景作为后盾。 具体的项目细节上林雨寒还不太清楚,辛总让她先了解下对方的需求,做好后续沟通的准备。林雨寒拿起笔在对方的公司简介上标注出重点,对方是做电子产品的,手机和平板电脑的市场会是他们未来进军的目标。 聚精会神的做着功课,咖啡杯旁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林雨寒心不在焉的看了眼号码,秀丽的眉毛不禁微皱了下。 “是我,妈妈。”林雨寒接起电话,她丝毫没有一点热情的气息,装饰精致的指甲不由自主的抠起桌面。 “我不是有意的,前几天确实不方便过去您那里。” “好的,我知道了,那今天就过去。” 挂上电话,林雨寒把杯子的里的咖啡一饮而尽,一直以慢慢品尝咖啡为享受的她,突然喝的有些粗暴,诱人的舌尖舔|弄了下嘴唇,她端起杯子起身又去倒了一杯,这次她没有往里面加一块糖,也没有加一点奶。 在电话里她答应了母亲今天会回趟家,仅仅才耽搁了几天时间,对方就打电话来催了,而且质问的口气已经很强烈。 下班后手头的事情没有做完,但林雨寒决定还是优先去看趟母亲。一路上,连她自己都难以解释,光是想着母亲电话里的责问口气,她就已经比平时的脚步快了很多,临走前甚至都没有和辛总去打个招呼。 严格的时间观念,苛刻的命令式要求,还有无法反驳的高压政策,还没有见到母亲,这些在血液里的感觉就让她有些头晕眼花,喘不上气来。 林雨寒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有套地段很好的房子,亲人尚在,她本应是个无忧无虑的土着居民,但是从年龄独立之后,她就宁愿和很多飘着的年轻人一样,去租房子住,每天在外糊弄三餐,像是一无所有那样拼命工作。 在心里,她不愿意见到母亲。 脚下几乎是在赶时间的狂奔,她像接到了紧急的任务,尽量压缩时间来到母亲家的楼下。在林雨寒的词语字典里,“母亲的家”是她经常用来描述的词汇,她很久都说过“我们家”这个词。 几排只有6层高的小楼,没有电梯,台阶修的宽窄不一,在黑天很容易踩空了摔跟头。楼外还能依稀看到当年各种违章建筑的痕迹,20年前是根本没有什么小区规划的,现在政府把居民楼周围都圈起来,拉上栅栏开了个铁门,这里就变成每平5万左右的黄金地带了。 住在这里的依旧是林雨寒当年认识的叔叔阿姨,只是现在这些人算上不动产,各个资本上百万。不得不说,政策这东西算是造富于民吧。 快步走进单元楼里,林雨寒一路行色匆匆,她不想和这里的任何人打招呼,更不想回答任何问题,这点她和她妈妈很像,邻里关系对她们母女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台阶宽窄不一,林雨寒的高跟鞋踩在上面,明明是同样的步子,几次后鞋跟踩空了。周围墙壁无论粉刷了多少遍,上面还是会重新贴满各种广告。 在深褐色的铁质防盗门前按下了门铃。 “舅舅。” 林雨寒对着来开门的中年男子说着:“我妈打电话催我过来。” 男子开门后苦笑了下,他是林雨寒妈妈的弟弟,也就是她的舅舅。深吸了口气,男子颇有歉意的说着:“你妈妈她这几天都在念叨你,所以我才让她打电话的。” “没事。”林雨寒往屋子里走去,“确实是我耽误了几天。” 舅舅给她到了杯水,林雨寒赶紧接过来,双手捧着杯子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她很感激自己的舅舅,在她的心中这个男子就是一位彻头彻尾的大好人。因为只有舅舅愿意帮她照顾妈妈了。 在屋子里面,背对着门的位置,一道很消瘦的身影站在那里窥视着,身影的头发并不乱但是可以看出很久都没有理发了。 大大的眼睛仿佛冒出青光,半天都不眨一下,有个女人声音尖利的问着:“雨寒,你来晚了!为什么不遵守承诺!” 女人的眼皮撑的快要裂开了,她一遍遍的责问着,不依不饶,字里行间逻辑有些混乱。这消瘦的中年妇女就是林雨寒的妈妈,一位现在看上去都很漂亮的女人,常年在精神健康方面出现问题,数年都在治疗中。 面对这样的一位病人,现在唯一愿意照顾妈妈的人只有舅舅了,他是林雨寒所有的希望,所以她觉得舅舅是个大好人!当舅舅提出了一点点要求的时候,林雨寒几乎毫不犹豫的把房子和继承的遗产都让了出去,每个月还提供他们一些生活费,她现在可以说所有的财产都没有了,可依旧觉得是重获了新生! “说!你为什么回来晚了!” “你下班了都去干什么!” 林雨寒觉得母亲现在就像是一只螳螂,撑着大大的眼睛,仿佛双手都拿着刀,张牙舞爪的要把她分食了。 “您别生气,我最近有点忙。”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会早点过来。”林雨寒嘴上不停的说着软话,她知道应该怎么哄母亲的效果最好。 “呼……” “我知道了。”林妈妈的情绪稍微的平复了下,说完她起身去看起了电视。 …… 趁着母亲安静的时候,林雨寒把舅舅拉到了外屋,小声和他说着。 “她最近去医院了吗?” “去了,我按时带着她去检查。” “那医生说什么了?” 林舅舅摇了摇头:“又开了一些药,有的加了一点药量。” “……” 和每次的结果一样,吃药控制,换药,加大药量,大概下半生就是这样了吧,林雨寒难以再抱什么希望了。 “我……”林雨寒叹了口气,她朝着舅舅鞠了一躬。 “我今天给您的卡里打了点钱,下个月也拜托您了。” “上次的还剩不少呢,你自己也留点吧。” 自从林舅舅收了林雨寒的房子和遗产之后,他几乎很少说照顾林妈妈是【他应该做的】这样满怀亲情的话,收了房子和钱之后,这种照顾也变得有些微妙。 “您就拿着吧,剩下的给我表弟结婚用吧。”林雨寒每次都显得很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在她的心里只要能和母亲保持一点距离,钱和房子屁都不是。 正和舅舅说着,里屋突然传来一连串清脆的碎击声,他们赶紧跑了过去。 站在卧室门口,林雨寒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她的手开始不自觉的哆嗦,连牙齿都开始打颤,她看到母亲把一个个茶杯摔在地上,瓷片飞溅,头发也抓的乱七八糟的,而沙发边上是她的挎包,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明显是被翻过。 “你!你带着这些干什么!” 林妈妈歇斯底里的把几个正方形的小包装物扔向她,林雨寒有些手足无措,她很庆幸砍过来的不是整个茶杯。小包装打在她的身上后掉在地板上。 包装物是小正方形,颜色很鲜艳。 林雨寒看清楚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她之前和刘影去外面住时没有用完的安全套。当时带走的时候她就顺手放在包里了。然后现在被林妈妈翻出来了。 “你和那些男人都干了什么!!”林妈妈声嘶力竭的喊着。 “你怎么这么作践自己!!” 嘴型喊到变形了,口水都喷了出来,眼睛快要从眼眶里流出来,她死死的逼在林雨寒的面前。 紧贴着墙壁,林雨寒觉得呼吸困难,双眼发黑,她对着失控的母亲浑身都在发抖,生理上的恐惧让她的胃里都在翻腾着,嘴里泛起酸水。 “这,这,这个东西。”她结结巴巴的说着,虽然解释一点用的没有,她还是试图说明白。 “我不想要孩子,所以我也在保护自己。” “呸!!!”一口口水吐了过来。 “满脑子都是男人的贱|货!!” “下|贱!!” “你这种女人,只有你的父亲那样的混账才会喜欢!” “所以他死了!活该!” ☆、第7章 成熟的男人和成长中的男人 直到母亲被舅舅拉开了,林雨寒都倚在墙上瑟瑟发抖着,她就像是一朵枯萎的花朵,在风雨中摇曳,韵味十足的波浪卷发也在这一刻凋零。 她惧怕母亲,她怕母亲指着她责骂的样子,怕她嘴里喷出来的每一句话。 原来无论怎么成长,就算她烫了头发,就算她打扮的成熟且性感,就算她有过情|爱的体验,也都能清楚的找回学生时代被语言暴力的感受。 “他死了!他活该和那个贱|人走!” 看着母亲被舅舅按在椅子上,她原本还算整洁的头发仿佛随着激动的情绪张扬开来,她面目狰狞的叫喊,拼命挣扎。林雨寒这些年一次又一次的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如果父亲当年有外遇后是死于母亲之手,而并非意外的话,那母亲了却了心愿,也许就不会过的这么辛苦了。 舅舅手里抓着一把药塞进林妈妈的嘴里,不住的安慰着:“好了好了,吃了药就好了。” 其实林雨寒也不明白舅舅这话是说给谁听的,总之她是呆不下去了。 “舅舅麻烦您照顾她了,我先走了。” 有些狼狈的蹲在地上,把散落一地的东西快速塞回包里,林雨寒就像是战场上的逃兵,为了求能苟延残喘的活下去不顾一切的要逃跑。她的妈妈喘着粗气坐在边上,刚吞下药的要还未起到效果,她的嘴里依然没有停下。 “你的贞|节呢!贞|操呢!” “我那么努力的保护你!” “你为什么还要让我失望!” 和一个在精神方面有病的患者没什么好理论的,林雨寒一语不发拎起包往门外走,她每个月都来探望,也履行了照顾的责任,至少经济上是的,她也想过为母亲做的更多一些,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你在高中的时候就想男人,你有多|贱!” 高跟鞋的声音赫然而至,林雨寒站在门口,她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屋内,阴影在蔓延。 “母亲,您知道吗?” “在高中时候,您亲手碾碎了我青涩的梦。” “在摆脱了您之后,我两周内就和男人上|床了。” …… “真是抱歉,让您见笑了。” 最后的一声尾音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狠狠的摔上门,撞击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林雨寒冲了出去。 *********************** 在林雨寒的妈妈面前扮演一位好孩子真的很难,在一位精神出现问题的母亲面前想要做个好女人更是难上加难。 她觉得自己尽力了,在中学期间父亲和别的女人走了之后,林雨寒就在配合着母亲扮演贞洁好孩子的形象,母亲受了父亲的刺激,在她对异|性|交往方面特别的严苛,而当时林雨寒的听话更让母亲变得越发的偏执,之后产生多疑,最后近似于神经质的疯狂。 她不停的警告林雨寒,说她正在走勾引父亲的那个贱人之路,必须要更加严苛的对待自己,要反省,要自律。 林雨寒现在是29岁,当时的她只是一位未成年人,对于一个中学升入高中的学生来说,那个时代的信息并没有现在发达,在未成年人如何对待家长精神疾病的范畴上没有人给她意见,她也没有那么多的途径寻求帮助。 青春期的生活就是不停的重复着母亲嘴里的男人和贱|人。那个时候林雨寒会刻意躲避异|性|交往,会穿的非常严实,她恐惧不断发育的身体,恐惧女性化的特征,恐惧喉咙间改变不了的美妙声线。记得在那年,她还是收到了一位心仪学长的花,对于高中生来说简直太高调太大胆了。 青涩的傻小子就是为了不让她窘迫,特意把花送到了她的家里。结果适得其反—— 在母亲的歇斯底里中,她不得不把花从四楼的阳台上扔下去,而那个心仪傻小子学长就站在楼下。 已经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