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难得来,别傻站了,快坐。”乔建国热络地招呼他坐下,又塞了把炒瓜子到他手里。 赵长青自然是想跟乔家人打好关系的,所以也没推辞,挨着乔建国坐下了。 冬天里也没什么活计,大伙儿都闲着。男人们坐在一起,有的是时间闲聊。 乔建军问他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其实乔建军事后知道赵长青是为了给乔秀兰抱不平,才把钱奋斗打了,已经后悔罚他那么重了。后来他有心想让赵长青回生产大队劳动,但是钱奋斗的家里人也很厉害,连着在他那里告了半个月的状,还说他要是不秉公断案,他们就闹去县城公安局。 钱奋斗有错在先,但赵长青确实是下狠手把他打的太厉害了。乔建军也难办,只能在中间和稀泥,最后各打五十大板,说两边都有不对,让他们不许找赵长青的麻烦,也说好短时间内不会再让赵长青回来劳动。 也是直到上回钱奋斗再来打小报告,他知道赵长青做散工活的很不错,心里的愧疚才消下去不少。 “家里一切都好,乔大哥放心。我现在养活自己和小石头没有一点问题。当然了,要是能回来劳动是最好的。” “那行,等过完年,我再去给钱奋斗那边做做思想工作。你只管回来劳动,他们要是还揪着你不放,我来给你做主!” “那就先谢过大哥了。” 看着赵长青不卑不亢的态度,乔建军也是打心底觉得这小伙子很是不错。要不是家庭成分有问题,又捡了个儿子养着,和自家小妹配成一对那真是很不错了。家里老娘和他媳妇也就不用担心小妹的亲事,天天唉声叹气的了。 他们说着话,于卫红从外面笑着回来了。且她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后头还跟着一个穿着一身军装的大小伙子。 “妈,快出来,潘家小子来了。” 李翠娥正在灶房里收拾赵长青送来的猪下水,一听到于卫红的声音立刻擦了手快步出了来。 潘学礼二十出头,理着平头,肤色偏白,长相只能算是普通。但个子高,背板宽,腰杆子挺得像一棵小白杨,看着jīng神极了。 “乔大娘。”潘学礼慡朗地叫了人,笑着说:“我娘说我不在家这段时间,您和乔大嫂对他多加照顾。刚才村里分了肉,我就拿了一些来孝敬您。” 李翠娥把他从头到脚一打量,真是哪儿哪儿都满意,忙笑着接过:“你这孩子也客气了,快,外头风大,屋里去坐。” 潘学礼进了屋,对着乔建军行了一个板正的军礼,“乔队长好!” 乔建军忙说:“潘同志别客气。”然后亲自拉过一张靠背竹椅,“请坐,请坐。” 潘学礼道了谢坐下,却没有像普通人那样靠着椅背,而是依旧挺着背,坐的笔直端方。 李翠娥笑呵呵地进了卧房,“兰花儿,快出来,家里来客人了。” 乔秀兰倒在炕上,被李翠娥拉了起来。 李翠娥还替她拢了拢头发,扯了扯棉袄的褶子,才拉着她出了来。 乔秀兰一进堂屋,就看到了赵长青。 哼,还知道来看她! 乔秀兰嘴角不禁翘了翘,但还是忍住了笑意,不冷不热地说:“长青哥过来了啊。” 赵长青见了她,倒是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不过还不等他们说话,李翠娥就扯了扯乔秀兰的衣摆,介绍潘学礼说:“这是隔壁村的潘同志,在部队里当兵的。” 乔秀兰上下两辈子也不认识潘学礼,所以只是同他道了声‘你好’。 这傻丫头诶!李翠娥在旁边急坏了,跟潘学礼赔笑说:“潘同志,我家兰花儿认生,你别见怪。” 乔秀兰穿了一件大红色的修身小棉袄,换成旁人来穿,多少会有点艳俗。但她五官秀丽,没有一处瑕疵,皮肤又白嫩得像剥壳的煮jī蛋,那颜色穿在她身上就是恰到好处,将她的衬托得更为娇俏。 潘学礼看了她一眼就红了耳朵根,不敢再看第二眼了,忙说:“没关系,没关系。” 乔秀兰整副心思都在赵长青身上,一点儿都没察觉家人的异常。 但赵长青不同,他自小尝尽了人情冷暖,早早地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堂屋里,李翠娥和于卫红时不时打量潘学礼,时不时又默契地对视一笑。他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她们这是在gān什么…… 潘学礼是个当兵的,那身军装是他梦寐难求的。光是这点,他就觉得自己比不上潘学礼。而潘学礼身上的自qiáng自信,那就更是他难以学习的。 也对,只有这种人才配的上乔秀兰,他赵长青算什么呢? 赵长青觉得难堪极了,站起身告辞。 偏乔建国,平时人jīng似的,这方面是真的一窍不通,也没瞧出来家里是在相女婿,一把把赵长青拉住了,说:“走啥呀?一会儿就该吃午饭了,你在我家吃了再走。” 李翠娥看了乔建国一眼,这傻儿子诶!不过赵长青也是难得来家里,还特地送了猪下水来,确实没有不留人吃饭的道理。所以她也说:“对,长青坐着,今天大娘给你烙饼吃。我也怪想小石头的,今天可得留他好好说说话。” 他们都开口留人了,小石头这时候也跟了过来,进了乔家就不肯走了,赵长青便只好又坐了下来。 于卫红特地从屋里拿出来一个塑料攒盒放到桌子上。里头放满了瓜子花生和水果糖,是过年招待贵客的最高标准了。 乔秀兰爱吃零嘴儿,在自家也不用客气,上去就去拿水果糖给小石头吃。 李翠娥立刻拍掉了她的手,皱着眉看她:“你gān啥,客人还没动呢!” 乔秀兰嘟了嘟嘴,一时也没明白自家亲娘今天怎么忽然讲究了起来。 “学礼啊,别客气。”李翠娥笑眯眯地把攒盒往潘学礼面前推了推。 堂屋里除了乔建军和乔秀兰两个反应慢的,都在拿眼神打量着潘学礼。 潘学礼被看的脸红了,抓了几颗花生,又把攒盒推到桌子中央,“大家都吃,都吃……” 于卫红推了推乔建军,乔建军就开始跟潘学礼攀谈起来,问他在部队辛不辛苦。 谈到部队里的事情,潘学礼就不再腼腆了,挺直了胸膛,语带自豪地说:“部队里的操练那必须是辛苦的,那这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所以虽然辛苦,但我们这些士兵,心里都是很高兴的!” “好小伙子!”乔建军由衷地夸赞着,然后又问起部队里的其他事情。 他们说着话,乔秀兰也插不上嘴,一边靠在椅子上剥花生,一边时不时用余光偷看赵长青。 赵长青垂着眼睛,既不参与男人们的谈话,也不回应她的眼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榆木疙瘩,看她一眼会死啊!乔秀兰心里别扭坏了。 “兰花儿,别傻愣着了,跟妈做午饭去!”李翠娥拉起乔秀兰就往灶房去。 乔秀兰跟着她进了灶房,兴致不大高地问:“做啥啊?今天不是说好吃面条吗?” 她一大早就和母亲把面都抻好了,汤底也提前一天熬好了,吃饭前把面条下锅就成了。小菜是萝卜gān、酱菜这些入冬前就腌制好的,放在热汤面里也不用加热。 “这不是刚分了猪肉吗?做个大菜!”李翠娥切出来一大块猪肉,笑着去洗肉了。 赵长青和小石头要留下来吃饭,乔秀兰自然乐意多加一道肉菜。 猪肉肥瘦相间,乔秀兰就准备做红烧肉。 她利落地把猪肉切成小块,下锅焯水。 李翠娥就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闺女gān活。闺女多麻利啊!潘家小伙子看着也是个好的,这郎才女貌的,光是站在一起就般配极了! “妈,你gān啥啊?”乔秀兰被母亲看的都背后发毛了。 “兰花儿,妈问你,你觉得潘学礼咋样?” 乔秀兰把焯过水的猪肉捞起来,漫不经心地说:“啥咋样啊?就那样呗……”说着说着,她反应过来了,嚯地一下转过身,“妈,你不会是那个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