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远笑着喃喃重复,是啊,早过去了。” 读书后,我爸跟我说,遇到不开心的事,就应该想,‘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当时我觉得有道理,可是后来一想,如果天降给我的大任是倒霉到死的那一天呢?” 胡说八道。”向远笑骂道。你们兄弟俩怎么走两个极端,你弟弟叶昀说,他难过的时候,只要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就觉得昨天的事是一场噩梦,日出就散了。” 我那是跟你开玩笑呢,向远。你记得吧,王阳明不是有句话吗,‘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的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其实有时我觉得,人的悲、喜、爱、憎都跟这朵花一样,你睁开眼看它,它就存在,你闭上眼,也完全可以当它是虚无。这样想,就可以释然,太执著真的没有必要。” 向远嗤笑,你那是成佛了。在我看来,那朵花如果是真的,你就算一世闭上眼,它该开还是开,该谢还得谢。” 那至少它谢的时候我不会难过。” 我没有你的境界。”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释然?” 向远说,释然?如果我不开心,就怎么都不会释然。过去是会过去,但不会忘记,一点一滴都记在心里,很多年回头看,都像是活的。” 你不是这样的人。”叶骞泽摇头,你是我见过最聪明豁达的女孩子。” 聪明豁达的女孩。”向远复述,脸上淡淡的讽刺不知是为着自己还是为着他的一句话,骞泽,你觉得你了解我吗?” 至少我知道你不是会因为失意的事停留在原地的人,就像你的名字,向远,向着最远的地方,比我们走得都远。” 向远莫名的怅然,他不知道,她之所以不会停留,摔倒了之后也要爬起来继续往前走,不是因为豁达,也不是勇敢,而是因为害怕多看一眼绊倒她的那个地方。 谢谢你的开解。骞泽。”她站了起来。 叶骞泽苦笑,可这大概是一场失败的开解。” 第三十四章 向远拒绝了叶骞泽送她回家的好意,一个人挤着沙丁鱼罐头般的公jiāo车返回住处,她想,她此时也许更需要这样的嘈杂和拥挤。 骞泽的关心向远怎会不知,然而,从落标已成定局那一刻起,她心里就是空落而麻木的,反倒是他的开解点醒了她,因而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意是那么货真价实。他那番话也许是真心的,但对于她而言,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听见岸边惟一的一个人说:别怕,水一点也不凉。” 向远真遗憾自己不是他说的那个聪明而豁达”的女孩,究竟要有多豁达,方可悲喜无碍,又要有多聪明,才能太上忘情?她是做不到,然而他可以?她只错在记性太好,就像每跌倒一下,脚步虽不停,那阵痛却会记上很久。 用钥匙打开锁,门刚推开,一阵刺眼的白光让向远大吃一惊,她飞快地退后一步,láng狈地侧头遮眼,然后才听见叶昀的笑声,哈哈,吓一跳吧,你gān嘛不尖叫?” 向远听到熟悉的声音,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火从心起,叶昀浑然不知,还拿着一个新的数码相机像玩具般摆弄着,用镜头对准了她。 笑一下,向远姐。”他微屈下身子调焦。 不想笑。”向远轻轻推开他,往屋里面走。 叶昀灵活地绕到她的前头,不依不饶地说,笑吧,笑吧,看这边。” 别吵!”她背对着他脱开身上的大衣。 你gān嘛脸色那么难看,就看在我等你半天的份上,笑一下就……” 我说了不想笑,不想笑,你没听见吗!”向远厉声打算他。 叶昀吓了一大跳,有如川剧变脸,俏皮戏谑被抽走,震惊和不解取而代之。他从来没有听过向远这么大声地跟自己说话。 向远转身把外套摔在chuáng单上,人坐在chuáng沿,朝叶昀伸出一只手,冷冷地说道:把钥匙还给我。” 叶昀愣了一会才明白她话中所指,白着脸说道:为什么啊”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来之前要打个电话,你不小了,做事怎么越来越没有分寸,算了,我也不想说那么多,把钥匙留下,你回学校吧,今天又不是周末,你跑出来gān什么。” 对不起啊,向远姐,我不知道你心情不好,就想开个玩笑而已。”叶昀情急地蹲在了她面前,今天学校运动会,结束得早,所以就来你这了,你说今天有重要的事,我也不敢打电话,可是在门外站的时间长了,挺冷的,我就?……我什么都没gān,就一直坐在这等……你不信啊,要不你摸摸那张凳子,我坐了几个小时,它还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