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墨摸摸鼻子。 “郎君心知肚明,又何必来为难阿墨?” 琴声止,谢五郎道:“今日秋高气慡,我心情好。”王四郎低声说:“今日的确秋高气慡,五郎是因为太子赈灾一事而高兴吧。我方才从茶肆里回来时,恰好听到有人在说。陛下如此看重太子,太子却……” 谢五郎说:“的确是这段时日以来较为值得高兴的事情。” 此时,阿墨忽然道:“郎主,阿白过来了。” 谢五郎神色微变。 若无他的吩咐,阿白向来不会主动前来的,除非是发生了意外之事。他问:“发生何事?” “禀报郎主,阳城流传出了一幅画像。”他双手递上画像,阿墨正想接过,却被王四郎捷足先登。王四郎惊愕地道:“咦,这……这不是阳城的海上奇景么?” 阿墨探头一望,呼吸瞬间变了,眼珠子也瞪得老大。 “郎……郎主,崔氏竟是在画里头。” 谢五郎的眉头紧皱,他问道:“阿白,还查到了何事?”阿白立即将这段时日以来阳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报,自然也没有遗漏崔锦虔诚拜鬼神一事。 谢五郎听罢,眉头皱得愈发厉害。 片刻后,他冷道:“立即发动人手,崔氏的画像不能流传到燕阳城,截断任何机会。” 王四郎一听,却是笑出声。 “五郎这是在保护崔氏呀。” 画中姑娘容貌妍妍,又是出现在海上奇景中,若是流传到了燕阳城,宫里的那一位必然晓得。陛下向来好美色,崔氏这般姿色,若是被陛下见着了,必定是宫妃的命。 只不过宫里妃嫔数不胜数,陛下又是个喜新厌旧的,估摸没个几年,崔氏便要与冷宫为伍了。 谢五郎没有搭理王四郎的话。 他的眉头依旧是紧皱着的,同时的,他还有一丝不解。 他年少时曾预言过海上奇景,其中便有这一回,只是地方是对了,时间也对得上,然而现在却出了纰漏,竟多了个崔锦。 而上一次洺山古玉也因崔锦而乱套了…… 蓦地,谢五郎出声。 “调头,去洛丰。”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我预感有麻烦来啦! 男主:我是来求yīn阳调和,顺带恢复技能的! 闵恭:→_→现在明显是我优势大一点好么! 男主:没看到我今天匿名么?不叫谢五郎了,叫男主。你有个毛优势! ☆、第五十八章 中秋将至。 每逢中秋,洛丰必有花灯节。花灯节那一日,洛丰的宵禁会停歇一天。家家户户的闺女带着侍婢小厮阿嬷,在满是花灯的大街上游玩,芙河上船舫林立,尽是大户人家华贵的私船。 这是崔锦头一回在洛丰过中秋节。 以往在樊城时,可没这般热闹。 虽是团圆佳节,但也仅仅由林氏省吃俭用买了半斤的猪肉,绞尽脑汁做了几道荤菜,再买上一壶崔元喜爱的美酒,珍嬷摘了宅里的甜枣,碾碎了做成枣糕,一家人在庭院里赏月吃饭。每逢此时,崔元便会起了雅兴,对月赋诗一首,由崔湛与崔锦点评。谁点评的好,能让崔元大为满意的,便能得到一张完好的纸。 彼时家穷,能用于书写的纸,崔元往往是单月给崔锦买,双月则轮到崔湛。兄妹俩都很是珍惜,一张纸正反两面往往写得连指甲尖都插不进。 为了得到奖赏,兄妹俩年年都暗中较劲,使出看家本事。不过无论谁赢谁输,那一张纸总会落到崔锦的手中。崔湛一见到自家阿妹眼巴巴的眼神,便总会于心不忍,唯有忍痛割爱。 入夜后,崔府的一大家子都到了芙河上,游河坐船放花灯。唯独崔元一家还留在了府里头。崔元认为家中虽然富裕了,但也不能抛弃以前家中的习惯,遂一家四口便在府里像以前那般吃了一顿中秋饭。 饭后,崔元喝着醉仙居最上好的花雕,赋了一首赏月诗。 崔湛与崔锦兄妹俩纷纷点评,今年是崔湛赢了。崔湛依旧将奖励送给了崔锦,至于原因,崔湛也不知,他已是下意识地想着将所有东西都送给阿妹。 崔元有了三分醉意,与林氏低声说着话。也不知说了什么,林氏低低地笑着,面皮上似有红晕。 兄妹俩相视一笑。 林氏两颊的红晕加深,嗔了崔元一眼,却与崔锦说:“知你的心都在外头的花灯上了,去吧去吧。”崔锦眨巴着眼,说:“哪有,明明是阿娘的心都在阿爹身上了!” “还敢打趣你娘?再说就不让你出去了。” 崔锦嘿嘿笑道:“好嘛好嘛,不打趣便是。” 林氏又说:“夜里小心一些,早些回来,别玩得连家都忘记回了。” 崔锦挽住林氏的胳膊,笑吟吟地道:“阿锦晓得的,阿娘好好照顾阿爹便成,不用担心女儿。”说着,崔锦拉着崔湛离开了梧桐苑。 出了崔府的时候,崔湛破天荒地的没有跟着自己的妹妹。 “外面人多,我去人少的地方走走。” 今天的花灯都集中在洛丰最大最热闹的主街上,崔湛与崔锦说了,便调头往清冷的八宝路走去。崔锦也没在心上,带着阿欣与阿宇两人开始慢悠悠地走进花灯街。 街道两旁摆满了花灯,各式各样的,让人看得目不暇接。还有猜谜的,捞鱼的,卖中秋巧果的,数不胜数。整条主街亮如白昼,四处都是人群,热闹之极。 崔锦是头一回参加花灯节,看着琳琅满目的花灯,倒也觉得新鲜。 阿欣更是看得眼睛都花了,直说:“大姑娘,这盏白兔花灯好漂亮,啊,这盏牡丹花灯也好好看,那盏小童举灯的也好有趣!” 崔锦含笑道:“你喜欢哪一盏,我赏你。” 阿欣不胜欣喜,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又转,最后买下了一盏芍药花灯。她提着花灯,爱不释手的。崔锦看向阿宇,说:“你若有喜欢的,我也赏你一盏。” 话音落时,身后冷不丁的响起一道声音。 “你倒是奇怪,其他姑娘都是给自己买,唯独你给侍婢买。莫非这些花灯都不能入崔姑娘的眼?”少年郎正处变声的时期,声音里带了几分沙哑。 崔锦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欧阳小郎。 她坦dàngdàng地一笑。 “喜欢却也不一定要得到,能远远观之便已足矣。” 欧阳小郎大笑:“难得,难得,你区区一个姑娘竟能如此豁达。” 崔锦狡黠一笑,又道:“倘若喜欢便一定要得到,小郎岂非忙不过来?” 欧阳小郎先是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摇着头,叹道:“想当初在燕阳城时与我斗嘴之人都垂头丧气离去,到了你身上,却是接二连三地被调侃,偏偏我还反驳不得。不过……”他顿了下,笑说:“小郎我欣赏你!家姐前些时日还与我提起你,正好我要登船游河,家姐亦在船舫上,可要同游?” 崔锦含笑道:“小郎盛情,阿锦难却。” 崔锦那一日参加了欧阳将军的寿宴后,便收到了欧阳钰单独的请帖。 之前她落魄之时,欧阳钰并不曾伸出援手,连茶话会也没有邀请她。只不过她也没有在意,欧阳家与谢家之间的关系,她隐约知晓。欧阳钰帮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 更何况她后来从闵恭口中得知当初闵恭想要借助欧阳家的力量帮她一把时,发现欧阳钰暗中替她挡了不少明枪暗箭。 崔锦头一回赴约时,欧阳钰倒也直慡,开门见山便说了当初不能明着帮她的理由。 崔锦极是欣赏欧阳钰的性子。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也渐渐走得越来越近,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知己。 . 欧阳钰正想让侍婢去催一催欧阳小郎,话还未出口,便见到欧阳小郎与崔锦一块走了进来。欧阳小郎说:“阿姐,你看可巧了,我来的路上怕你无聊,把你的闺中知己都给带来了。” 与欧阳钰相处的时间不短,崔锦也不像以前那般客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