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高长安虽是因着父母的交待,为了躲避风头,暂时宅在家中足不出户,并不十分清楚外面的情况,但母亲每日下班回家时,面上那愈发沉重的神色都告诉了他,现下事态的发展恐怕对自家并不怎么友好。 而待到高父再一次外出执勤结束回家,晚上的饭桌上,一家三口聚在一处,少了平日里的欢声笑语脉脉温情,反倒是多了几分沉郁的氛围。 高长安终还是耐不住地将话问出了口,“爸妈,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们也不用什么都瞒着我,现在那些人故意找我们家的麻烦,无非就是因为赔钱的事儿,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们说出来,让我也心里有个谱。” 高母叹息了一声道“也没什么可说的,你一个小孩子又能有什么办法,说来说去还是没钱闹的,你们学校提出的那些赔偿其实算起来也没多少,无非是些桌椅板凳,窗户杂物之类的破损,再被所有人平摊下来,倒是要不了多少钱,主要还是那几个受伤的孩子的家里,紧咬着不松口,这才会闹成现在这样。” 高长安不免有些好奇地问道“他们究竟要了多少。” 高母颇有些咋舌地道“王家的两个孩子伤的最重,听说每个开口要五十万,这加一起就是一百万,天哪,一百万,他们可真敢张嘴,别的那几家,就算没敢这么狮子大开口,但是每个孩子要个十万八万的也是有的,这么一算下来,可实在是笔不小的数目。” 高父无奈地接口道“其实想来这里面也不光是钱的问题,这些人家里的男人眼下本就摊上了人命官司,还在警察局关着呢,如今孩子又出事儿了,现在之所以这样闹得天翻地覆的,死咬着不松口,钱要的也多,未尝没有给单位施压的意思在,多半是想要借着这事儿,好从轻处理赵家那案子的那些从犯。” “只是他们做事也很有章法,虽是狮子大开口,但又没有直接逮着卢家和赵家那俩小子说事儿,就只是和警察说了诉求,让警察和法院定,所以这压力才被分散到了各家头上,毕竟谁也不想让自家孩子小小年纪便背上这么个案底,总是要想办法周旋一二的。” 高母应该也是想通了其中关窍,面色不免愈发难看起来。 高长安却是有些不解地道“就我看到的,这次参与的差不多应该有四五十人,这算下来,平均到各家怎么也要几万块,无缘无故地就没了这么一大笔钱,好几年的工资了,的确是谁家都受不了。” “可是即便他们不想赔钱,来找我们家麻烦,又能有什么用呢,就算把我拉下水,也就不过多出一个人头分担费用罢了,杯水车薪,更何况,这事儿本就和我没什么关系,就算他们在外面传传闲话,不痛不痒的,又能有什么用,我真是不明白。” 高父见儿子思路倒还通透,便也没了遮掩的心思,同他分析道“这些人惯是见风使舵欺软怕硬的,其实心里多半怕还是觉得这钱应该卢家和赵家出,但是因着不敢得罪这两家,就想另找个替罪羊,之所以找到咱们家,一来是卢明可能有意想要为难你,二来估计是有人在背后给他们出了主意。” “因为你母亲的工作,你要是牵扯其中,她必然就要出面和那几家商量,她自是有几分面子情在,总比现在这些人说话有用些的,加上我为了你,说不定还能在公安系统内部出些力,总之肯定是比他们瞎忙活要有用的多。而且若是能把你是主使的罪名坐实了,说不得我们家反倒还得拿大头,到时候他们就更轻松了,所以这才紧咬着我们家不放。” 高母也跟着叹息道“唉,他们这也是病急乱投医,就算是他们在外面传些有的没的,或是在工作上做些小动作,我们也不过是一时为难罢了,最终还要看警察和校方的调查结果,只要是你没做过的事儿,我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吃这个哑巴亏,要我说,你就不用管了,实在不行开学就转学去地方的初中,免得在学校你被人找麻烦,过了这阵子应该就好了。”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并不如高母预料的那般乐观,随后的一段时间里,越来越多的人时不时地找上门来,初时还是些和高家有些面子情的熟识人家带头,虽是语气不善,但也不过是口舌之争,无非说些自家孩子是受了高长安的挑唆,高家不能置身事外袖手旁观之类的话,但都被高母的一张利嘴怼了回去。 但随着高长安是这次校园冲突主使的风声越传越广,那些家里有孩子受伤的工人家庭也闻风而动,这些人家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来人多是一副市井做派,撒泼大骂,讲道理根本行不通,完全是一副油盐不进的嘴脸,摆明了高家不给个交代就誓不罢休的态度。 其实周遭看热闹的,根本没多少人在乎流言究竟是真是假,只是人云亦云罢了,但却造成了高长安现在在家属区几乎快要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他甚至都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而父亲越来越重的烟瘾,和母亲的叹息,都令高长安耿耿于怀,难以安眠。 好在高家这般四面楚歌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便迎来了转机,这一日高母难得喜笑颜开地回了家,对着这段时间因着顾忌高长安母子安全,而请假在家的高父道“老高,老高,有个好事儿和你说。” 高父见着这段时日难得放松下来的高母道“看你高兴的,什么好事儿啊。” 高长安听到动静从房间出来,看着兴致勃勃的高母,也好奇地坐下,等着听听是什么难得的好消息。 高母放下背包,进了客厅坐到了高父身边,神秘兮兮地道“眼下这帮人不就是因为没钱,这才搞东搞西的吗,眼下就有个千载难逢的挣大钱的机会,我想着只要让他们手头都松快了,反正钱来得也容易,那赔偿就不是什么大事儿了,加上我出面帮忙牵线,总是有个面子情在的,估计他们也就再没什么心思找我们麻烦了,这可不就是个大好事儿吗。” 高父有些不解地问道“还能有这种好事儿,你别可是被人忽悠了吧。” 高母嗔怪地拍了一把高父,“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人忽悠,这事儿可是千真万确的,而且又不是人家主动找上来的,是我求到人家那,费了好大的劲儿,人家才愿意帮忙,不然这种好事儿哪有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的份儿。我这不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吗,才厚着脸皮找上门去,求爷爷告奶奶地把这事儿办成了,保准没问题。” 高父因着职业的关系,还是秉持着怀疑的态度追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可不觉得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便宜。” 高母也不恼,得意洋洋的道“这可不是天上掉馅饼,要不是我有本事,这事儿也轮不到旁人。说来帮忙的人你们爷俩也是知道的,就是那个租了李副局家房子的盛家,卖设备给附属医院的那个。” 高长安乍然听闻和盛家有关,微微蹙起了眉头,他还记得那日盛扬诡异的表现,总觉得能教出那样孩子的家长,必然是有些不妥的。 高父听了却是点了点头道“我记得,他们家还有个孩子和长安是同学,他们家怎么了。” 高母继续炫耀起自己的战果道“这不吗,我们单位的小王当时不是因为李副局家房子的关系,跑前跑后帮了不少忙吗,也就和盛家认识了,后来一直有走动,关系还相处的不错,平时就听他显摆盛家的生意又多大,盛家多有钱什么的,刚好前两天他和盛家的盛总喝酒,知道了个消息,今儿和我们吹嘘,我这一听,是个机会啊,这才主动找上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