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收到了回应，袁双卿胆子就更大了些，问道：“你是鬼么？如果是，就摇一下铃铛。”

    “玲。”

    “你……你是男孩子吗？”

    这次铃铛不响了，袁双卿愕然，复又问：“你是女孩子？”

    “玲。”

    袁双卿笑了一下，觉得与未知的她更亲切了。大家都是女孩子呢……

    “你为什么会在这……我是说，为什么天天晚上到我身边来呢。”

    “……”

    “这chuáng上……可是有你熟悉的东西？”袁双卿继续试探。

    “……”

    又没声了啊。

    袁双卿心里叹息着……

    没关系呀，来日方长。

    这一晚她伴着那一缕yīn凉睡过去，虽然白天不尽如人意，此刻却是睡了最无忧安逸的一觉。梦里全都是彩色的气泡，托着她在天空自由自在的翱翔。

    她开心的笑着，嘴角的弧度都染上了色彩。

    第二天袁双卿起chuáng后，被告知不需要再去向祖母请安，袁双卿应了一声后就没再说什么。每日生活还是得继续，只不过是少了一道程序罢了。

    只是这样，袁双卿过的更加艰难。祖母待她虽不好，可却是唯一一个会过问的。这以后，张嬷嬷也不再来了。

    这座小院子除了chūn霞秋雨和她自己，再也没有任何人踏足，成了被人遗忘的角落。

    房屋漏水无人愿来修葺，月例吃食也克扣的厉害。秋去冬来后，连炭火也不再供应。

    秋雨和chūn霞见不到老太太，没法秉明实情，偏偏袁双卿是个闷头pào儿，一被秋雨催促去找老太太说情，便将自己关在屋内，一整天都不出。

    主子不作为，两个侍女也没有办法，渐渐的也就认了命，准备先熬过这个冷冬再说。

    有一天，袁双卿迟迟未起，秋雨去叫她起来吃早饭，一进屋就感觉屋内冷的跟冰窖一样，比上外面还要冷几分，袁双卿裹着被子躺在chuáng上。

    秋雨去推搡她，人在里面也不动，她心里一咯噔，连忙探手去摸袁双卿的额头，烫的吓人，把袁双卿翻了个面，看见她苍白着小脸，双目紧闭，秋雨心急如焚，却没什么主意，把chūn霞叫了过来。

    chūn霞进来后先是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被子，盖在袁双卿身上的棉被又冷又湿，chūn霞顾不得说什么，忙去抱了两chuáng棉絮被将湿被子换下，又去准备热水毛巾，问秋雨：“这屋子你进过么？”

    “不大进的。”秋雨说，心里冒出点愧疚。

    “现在说这些也迟了，你快把这被子拿出去晒，”chūn霞将手里的湿被子递到她手上：“让上头知道咱们给她盖湿被子，那咱们多少命也不够赔的。”

    秋雨忙抱着被子出去，回来的时候问道：“她怎么办？”

    “她不能有事，”chūn霞坐在chuáng榻边上给袁双卿擦脸，沉着道：“她若死了，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没什么活路。”

    “那……那咱们跑路吧……”

    “你这脑袋在想什么呢？”chūn霞无奈的弹了弹秋雨的额头：“快出府去叫大夫，银子不够就在咱们私房钱里拿，总归是要把她治好的。”

    眼看秋雨还站着不动，似在发愣，chūn霞跺着脚急道：“还不快去！”

    秋雨自己是个没主意的，听了吩咐便去办。

    她没那么傻，chūn霞没让她去找府里的大夫，定是不想声张，于是偷偷的从后门出去请了大夫回来。

    大夫给袁双卿请了脉，说是风寒侵体，但体质太差，不宜用虎láng之药，开了较温和的方子。

    秋雨抓了药回来，喂袁双卿喝了两天，烧才渐渐退去，人也清醒过来。

    秋雨和chūn霞就差烧香拜佛的感谢了，此后倒是对袁双卿照顾有加，她的屋子里也收拾得明堂堂的。

    袁双卿却并不喜他人进她的屋子，这是她最私密的地方，藏着隐晦的秘密。

    白天进进出出也忍了，晚上秋雨几次说要陪chuáng，连被子都卷进屋来，都被袁双卿严词拒绝。

    为此，秋雨也没少责备她性子古怪，不近人情。

    病好了之后，袁双卿就跟着chūn霞学习做些家务事，chūn霞gān活比秋雨利索有主见，烧的菜也非常好吃，据chūn霞说，师传于她短命的娘亲。

    袁双卿学的很用功，家务活学会了不少，渐渐地烧出来的菜也有模有样。

    袁双卿的幼年充斥着被亲人伤害和忽视的恐惧，人生也被塞满了各种偏见，后来秋雨和chūn霞待她稍微好了一些，更多也是为了自己，并非出于十足的真心。

    对于袁双卿而言，唯一纯粹真诚的感情，统统都给了那个早已死去，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一只鬼。

    一只女鬼……

    一只，身上携带铃铛的女鬼。

    第三章

    为了便于称呼，袁双卿给女鬼起了个名字，唤她阿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