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边是哥廷根伯国的战斗力吗?”伊姆丁大惊。 若是哥廷根实力也不弱,和萨克森人就围绕着鲁默河战斗,那诺特海姆得被毁坏成什么样子? 霍腾的军队就挨着鲁默河下帐,并未告知伊姆丁他们要留多久,打多久。 但霍腾非常明智的给军队下了死命令,营地里都有吃的,妓女、赌博也有十里八乡自己跟过来的小商贩,绝对不许骚扰本地民众。 发现哥廷根军队秋毫无犯的本地人也带着家当,跑过来开小摊了。 于是人菜瘾大的伊姆丁尝试性的给霍腾写信,委婉的表示,能不能不在诺特海姆打架? “这就是伊姆丁的通知?还真是有够天真呢。”霍腾冲属下们扬了扬伊姆丁的信:“我决定在这里架个饭局,请他吃一顿。” 吃什么? 鸿门宴! 第一百五十二章 爱吃又爱玩 别说,中世纪西欧德法地区的厨艺,那就约等于几乎不存在。 之所以说几乎,也是因为还有更烂的英格兰地区作为垫底。直到现代,英格兰菜都是空气和难吃的等价词。 真的有人失智到喜欢英格兰菜吗? 即便是在此时期,英格兰也远没有后来记载中那么重要。在罗马帝国的遗族称呼德意志、法兰西这法兰克地区的日耳曼人为蛮族,但也不得不与其打交道,甚至被迫签订各种条约的时候,英格兰地区还被法国人与德国人当做蛮族才待的区域,与丹麦王国差不多一个待遇。 法兰克的大陆人集体嘲笑英格兰岛国,那也是长久以来的老笑话。 当然,此时此刻,法国与德国还没有完全分裂,大家至少还拥有基于加洛林王朝时期达成的共识,也就是大家都是基督教的、上帝的、以拉丁语为官方书面语的大法兰克(罗马尼亚)帝国。 此时所谓的帝国,与后世民族主义兴起后的帝国主义国家有截然不同的内涵。在这里,除了大家选举皇帝去罗马加冕之外,可以存在不同的语言、不同的制度体系,各个民族文化、语言各异的族群生活在不同的土地上。讲奥克语的阿基坦佬可能根本不觉得巴黎的国王有资格管辖南方,讲高地德语的南方人到北方可能很难听懂低地德语。有城邦、有主教区、有贵族的城堡,也有各种修道院,无数种不同形势的国家、城邦在帝国之中包容并举,形成一个超越国家、文化的组织形态(的原始版本)。 但是贵族之间的基础礼仪还是有一个默认通用的规则。 霍腾延请与自己名义上相等的伊姆丁伯爵,该具备的礼仪不可少。 于是霍腾亲自去东边的山上打猎,抓了两头野猪、十几只兔子狐狸,作为贵族交往的餐厨用品。 然后又从随军的小集市里购买到了部分印度香料,以及许多本地的土特产酱料等,作为餐厨的调香。除了调香,还有炖锅等多种餐厨器具,有些甚至是当场手做的。为了烘托气氛,在没有女人的军营餐宴上,霍腾还让几个长相过得去的乡村妓女,经过几天的梳洗打扮与教堂祈祷,并被当地神父临时解除罪恶后,在饮宴中担任侍女。 伊姆丁一开始是根本没有考虑过和霍腾见面吃饭的。 但是他打听到,霍腾的确很认真的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光是猪就用了两头。这在此时也算极高规则的待遇。 人家给你发了正式的邀请信,又准备得极其隆重,女仆、香料、各种肉类与浓汤肯定应有尽有, 伯纳德·伊姆丁从未体验过这样的被尊重,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霍腾的强人所难。 不去的话,实在让人瞧不起。而且岂不是落人面子?伊姆丁以后几十年都要在这附近混,初来乍到就把名声砸没了,可怎么办? 去了,危险不危险暂且不提,萨克森公国那边该如何看待自己呢? 当约定的日子即将临近,也就是10月11号,伊姆丁在前一夜晚终于下定决心。 他的牧师告诉他,霍腾为了准备宴会中的女仆,特地邀请神父为几个漂亮妓女祈福驱魔,暂时赦免她们的罪恶,使她们上得厅堂。 “妓女不妓女的不要紧,我主要看中的是这一份尊重。” 又有吃的,又有玩的。 在极度匮乏娱乐,每天就是生啃木屑面包的伊姆丁看来,不去简直是对不起上帝。 大意的伯爵屁颠屁颠的出了城,带着十几个护卫与侍从在约定的时间,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一到门口,看着两个穿锁子甲守卫营门的战士,伊姆丁就肃然起敬。 好有钱啊。 接着,便是坐落有序,错开安置,在军营内部还有不同的隧道壕沟,以防止别部炸营牵连全军的精妙军营。虽然在现代看来都是一坨屎,然而在连小妓女都能在军营里乱窜的这个时代,霍腾的军营可以说是一流水准。 全靠比烂比出来。 伊姆丁再次敬仰霍腾的个人能力。他早就听说过这个人,去安格利亚的核心城市明登、帕德博恩的时候,也时常听说当地人对霍腾的谈论。 “请进。” 两位小贵族扈从骑士担任迎宾使,在二营门口迎接伊姆丁的队伍。 伊姆丁一行人就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对于军队里的行事规矩各种好奇,看着插满全军营的几十家贵族旗帜,也不免感到自己的薄弱。他的诺特海姆伯国,在哥廷根也就是个子爵国大小,不能说穷,只是上限就到此为止了。 来到门口,迎宾使用大嗓门喊道:“诺特海姆伯爵,伯纳德·伊姆丁,英雄齐格飞之侄孙,前来参加哥廷根英雄,霍腾·博文登的宴会。” 于是营帐里的贵族一起回应:“请他进来,瞻仰哥廷根的英雄之伟大。” 轰然的问答,震的伊姆丁小心肝乱颤,一时间都不敢反驳他不是来瞻仰霍腾的。 大军帐的门帘徐徐打开。 两个穿着规范的妓女轻轻卷起门帘。 在室内,年轻雄壮的霍腾坐在上首,合计五十二个大贵族家庭,在不同的旗帜下坐在桌椅后,簇拥着表情淡然的霍腾,仿佛来自南方的王者。 伊姆丁经过一路走来的震撼,这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和霍腾平等交往的胆量,他看到霍腾左手下方的几张桌椅空缺着,便急忙向霍腾问候:“哥廷根的英雄,感谢你的宴会邀请,我铭感五内。” “无妨,请伯爵落座。” 霍腾自信自己的准备万无一失。 伊姆丁一坐下,左右两边窜上来两个最耐看的妓女,一左一右搂着他的肩膀。 其他一些有资格落座的贵族,也纷纷有妓女环绕上来。 伊姆丁和他的下属们在美色之中迷失,而霍腾则与他的骑士们正襟危坐,毫不近女色,二者相差之大,令从当地请来的一些乡绅、教士都顿感高下立判。 餐桌上,按照罗马式的礼仪,霍腾准备了多道美餐。 首先就是餐前的面包甜点,加入珍贵的蜂蜜,制成蜂蜜面包,不加一丝木屑。 伊姆丁吃的满口白花,差点啃下手指。 第二道正餐,是两个力士抬着的全烤野猪。 野猪是没有煽过的,肉质粗糙味道很差,所以霍腾的办法只能是大量堆积香料和土酱与盐,通过埋在地下覆烤的方式做到入味与肉质全熟。 味道很一般,甚至与霍腾记忆里老爹做的糖醋猪肉难吃有的一拼。 然而就是这样的菜,令所有的贵族都食指大动。伊姆丁差点就扑出了座位。 霍腾见状,亲自举起餐刀,说:“我听说,有资格做国家宰相的人,往往在餐宴分肉的时候能做到人人均衡,今日,我就为大家展现我可以成为宰相的能力。” 日耳曼文化里从来都没有谦逊收敛这一词汇。 霍腾分肉,每个人得到的部位大略均等,伊姆丁作为贵客品尝最好的里脊,诸骑士品尝肋骨肉、猪大腿肉,老骑士牙口不好,吃烤烂的屁股、猪脸等肉。 一番操作,霍腾再次获得雷鸣般的夸赞。 虽然只是一场宴会,但有规格有品位的行为,也大大提高了霍腾的人格魅力。 第三道菜,是辣炖汤,里面炖着烂掉的兔肉和许多蔬菜。 已经吃饱的伊姆丁再次有吃有喝,把肚皮都撑了起来,看在当地的乡绅与教士的眼中,却是远远不如霍腾本人。 第四道菜,主要是一些小品打牙祭。 霍腾在此时,开始与伊姆丁商量:“我与萨克森公国父子的矛盾由来已久,近日眼看又要被违背许诺而开战,我深感忧虑。故而希望能用十大车的白面粉租借诺特海姆城堡三个月,您意下如何?” 突然,背后站着的几个贵族把手放在剑柄上。营帐里的气氛宛如肃杀的战场。 伊姆丁被吓得浑身一颤,他在进营地的时候,就猜到会有这一劫。 要拒绝吗? 拒绝个屁啊,小命可要紧多了。 被霍腾连续安排的环节打碎了高傲的伊姆丁忙不迭的点头:“可以可以,可以租借。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若是认为租金不够,可以再加。”霍腾彬彬有礼的表示。 伊姆丁把两个妓女搂在怀里:“她们能算在租金里吗?” …… 哥廷根贵族均大跌眼镜。 霍腾差点没绷住:“可以。” 早知道这孩子爱吃又爱女人,何必做这么多戏。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是成才的料 有一种习惯,叫约定俗成。 这是一种可怕的心理暗示。随着基督教的传播,北方的强盗一般也只会去劫掠农民。直到普通平民实在压榨不出油水的时候,他们才会扭头去劫掠就在旁边,肥沃且毫无防备的修道院,甚至都不敢掠杀教士,只有胆色劫走钱财。 这种心理暗示之可怕,以至于当维京海盗毫无遮拦的抢劫修道院的时候,贵族们会如此震惊。 什么,这年头强盗都敢抢劫修道院了? 这种敢抢贫苦农民,不敢抢富裕修道院的奇怪心理,放在贵族这边,便是另一种心理暗示,也就是可以从继承权、从宣称、从许多合理合法或擦边球的手法谋夺领土,但不能没有道理的强占。 当然,也可以称之为习惯法。 但霍腾可是穿越者,虽然已经融入到了普通的封建阶级社会中,终究还是磨不平一些棱角。 他的方法很简单,没有借口就创造一个借口。 别人好歹还装一装,演一演,找个你的远房侄子忽悠你赶紧闪一边,霍腾则是大马金刀的堵你家门口,你这城堡挺好,借我三个月使唤使唤。我不白占,回头给你十车大白面粉,不见得一丝木屑在里面。 看起来倒是挺道貌岸然,然而却是把诺特海姆捆绑在自己的战车上,须知道老伯纳德可是个小心眼子,事后若有机会铁定要报复回来。其吸引力之强和性质恶劣,堪比某些饭馆、超市健身房的第一次半价,第二次捆绑。 若是个硬气伯爵,那霍腾其实还真拿这位爷没辙。谁让霍腾想借用城堡,两头不占道理呢。 人家刘皇叔借西川的时候,好歹还能顶个汉室宗亲,家国大义的名号,霍腾就是安格利亚部落出身的泥腿子骑士一个,姓氏就是村名,哪有什么皇亲国戚的身份。 幸好,伊姆丁很有自知之明。 在被老伯纳德的杀手与毒酒弄死之前,他总得先在霍腾面前保住自己的小命。 况且,在萨克森公国内刚刚爆发了一场极其恐怖的沉默呢。 在宴会的尾声,借着酒劲和吃饱喝足的话头,伊姆丁向哥廷根的骑士们抱怨起了萨克森国内刚发生的可怕事。 “帕德博恩伯爵瓦尔,被老公爵关进监狱里给……(比划割掉)……挖掉眼睛了!”伊姆丁向每一个骑士传达出一位伯爵刚刚变成盲人的消息。 “嘶!” 顿时,房间里蹦跶出一片的吸气声。每一个骑士都情不自禁的抚摸着自己的眼睛,不敢想象有朝一日它竟然会离开自己。 伊姆丁酒意上涌,竟然趴在酒桌上哭诉:“帕德博恩是咱安格利亚部落第二大区域,也是最有名望的伯爵,他今天这样被羞辱,日后我们会遭到怎么样的对待简直是想都不敢想了。” 看着伊姆丁哭泣,骑士们纷纷表示心有戚戚然。不少人在帕德博恩那边也有亲戚,还有人直接询问霍腾:“我们能否将这场战争定义为帮助瓦尔伯爵复仇之战?” “不,绝对不可。瓦尔伯爵现在被关押在吕讷堡的修道院里,听说最近才要被放出来,我们这边一吵嚷,瓦尔伯爵怕不是就要被抓紧去了。”霍腾急忙阻拦。 骑士们与伊姆丁想明白其中的症结,也只好默然不语。 这场祸事,可以说有一半的原因是霍腾自己掺和在其中所导致的,做贼心虚也好,心怀戚戚然也罢,霍腾可不敢再折腾这位盲人,给自己折寿了。 但霍腾也清楚,伊姆丁这小子别看装的挺像那么回事,其实心里也是有小九九的。 不然他一个卢森堡家族的人,为什么要自称安格利亚部落民?这都是几百年前的老称呼了,现在谁还认?分明就是想跟霍腾套近乎,拉关系。 看起来也不是真傻,装的啊。 “今日酒宴并欢,还要襄助瓦尔伯爵逃出老伯纳德的大牢,可谓是有名有义,我建议再延续酒宴两日,招揽来自诺特海姆附近的乡绅、骑士以及各种自由民一并来参观。”霍腾在结尾的时候,突然提议。 这个提议有点怪。相当于是你自费请十里八乡的人来吃席。 大家,包括伊姆丁都腹议霍腾怎么能在大战开始前浪费粮食呢。 只有霍腾自己清楚,战争打的是人心这个道理。 为了获取诺特海姆以及周边地区的人心,霍腾还不只是请这些土豪们来吃席。 你来吃我的席,岂不是承我的人情? 那我邀请你来加入我的军队,我给你发钱,这也合情合理吧? 你进了我的军队,岂不是你全家、你的宗族、你的领地也一起上了我的战车?那大家一起合力抗击萨克森公国军,这不也很合理吗? 经过这样一番顺水人情的忽悠,霍腾虽然花了的钱,但也连哄带骗找来了几十个骑士与二百多的自耕农乡绅,让他们在军队里负责维持各部通讯,看起来威风凛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