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豆芽已经离得很近了。 肖绛就伸出腿,抵在她肩膀下面,向上挑,阻止她继续。 手中,还握着那把小刀。 “你跟我说这些,想怎样呢?同情你可怜你吗?”肖绛歪过头,神情间淡淡的,“可惜,我并不会。” 她望着豆芽诧异的眼神,“你觉得心善的人都会同情你对吧?可我认为,一个人的善良如果没有底线同,那就是一个巨大的缺点。” 她收回腿,随意架起,手抚在膝盖上摇啊摇,“没错,你确实很惨,可这不成为你伤害他人的理由。这世上有很多人活得比你还惨,但是他们并不会因此去欺凌别人。对比得了疯傻之症的平头百姓来说,我确实算幸运,可我也不会因此感到愧疚。因为!” 她加重了语气,“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若我有比别人幸运之处,我只有感恩于天,同时尽量做些事情以回报。可无论如何,作恶就是作恶,有理由就不是作恶了吗?就不需要受惩罚吗?” 豆芽愣住,整个人跪坐在后脚跟上,歪到一边。 小姐这真的是要杀了他报仇吧? 然而接下来,那把她一直恐惧的小刀却没有刺到她身上,而是在肖绛手指间耍了个漂亮的花样,最后扎在床沿的木头上。 那是肖绛高中和大学时代玩笔的时候练就的本事。 “想不受别人欺侮,就要自已变强,而不是去欺侮比你更弱的人。”她站了起来,“只有你自已独立自强,才能找到出路。自我嫁到燕北来,有多少人想我死,你看得清清楚楚。只怕,还包括你在内。” 豆芽猛然抬头。 她想否认,可对着肖绛那似乎看透一切的目光,忽然就说不出口。 她确实希望小姐死。 那样,小姐还有几样真金白银的嫁妆就能由她处置了!那样的成色,燕北王府的人看不上眼,自不会贪了去,可于她而言却可安身立命。 还有…… 她做的恶就没人知道了!或者蟒仙大人也有疏忽的时候,毕竟保佑着这么多人,看不到远到燕北的地方。 之前那两个人也是这么说的! 所以她才敢!所以她才敢! “可是现在怎么样呢?”耳边,小姐却继续说。 抬眼,见小姐正摊开来手,就那样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不那么漂亮的脸,此时却像仙女一样凛然不可侵犯。 “本小姐不是照样活的好好的吗?你要明白,只有自强自立,才能保护自己和亲人。指望别人或者欺侮别人,有违天道,只能更惨更不堪。就像我,我不去伤害无辜者,但有人要伤害我,我必原样奉还!” 说完,慢慢走到梳妆台的旁边。 说是梳妆台,其实因为房间内设备的简陋,只是一张结实的小方桌,擦得干干净净的,上面摆着一个铜镜,一把木梳而已。 铜镜半尺多高,是旧的,但是质量却非常好。 肖绛是在整理厢房的杂物时把它找出来的,当时表面上蒙满了灰尘。 就像原主肖十三,被自闭症蒙蔽了巨大的天赋。 等她耐心把它打磨干净,才发现镜子虽然是黄铜磨就,但工艺繁复美丽,镜面也照的非常清晰,远非普通铜镜可比。 看起来,之前的拥有者也必不凡。 她从镜子中看着豆芽,吩咐,“把那把刀拿过来。” 豆芽吓了一跳,并没有站起,而是跪在原地,转了半圈,“不不不!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不敢有丝毫对小姐不利!” “我只是让你把刀帮我取过来,你以为我要叫你做什么?还是你想要做什么?”肖绛笑笑。 豆芽仰起头,因为角度的关系,只从铜镜中看到肖绛映照的眼睛。 笑眯眯的,弯了起来。 明明很喜庆的,可是那种洞悉一切的明亮就是让她觉得心虚。 尽管,她真的不敢再有其他念头了。 “快点呀,支使不动你吗?”肖绛催促。 豆芽无奈,只得扶着颤抖的膝盖站起来,走到床边,伸手把那把扎进木板的小刀拔出来。 刀子又轻又巧,若刺在她肚子上,连厚厚的肥肉也刺不透。 扎入木板也不够深,她几乎没有费力气就把刀拿到了手。 然而,当她一步一步走近小姐的时候,脑海中蓦然闪现出两人共处的一幕幕。 是她被猪油蒙了心,才被人哄骗,生出那样的念头。 这位小姐软的不欺,硬的不怕。 正如之前所说,欠她的,她会讨回来。但除此之外,真的待人不错。 正因为小姐待下人宽厚,常常让人产生错觉,以为她好欺侮。 但事实上,惹到小姐的,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 就连金贵无比的王府世子世女,照样被抽鞭子。 她到底是为什么会傻成这样,放着活路不走走死路呢? 肖绛貌似随意的接过小刀,另一手也似无意地抚着桌上的一个小木盒。 也是她的秘密武器……之一。 她从杂物房翻出来不少东西,但凡有点用的,全留下了。 她没有人可用,只有一个不靠谱的豆芽。 她也没有物资,全部只能废物利用,或者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组装的时候,用的是在现代进行野外生存训练时,甚至打游戏时学到的奇奇怪怪的知识。 盒子的扣合很紧。 里面被肖绛装了一个弹弓似的机关,绑了几根绣花针。 制作捕兽夹的制作技巧。 她用看过的武侠小说,将其命名为“暴雨梨花针”。 只要打开这个盒子,那几根针就会飞出来。 因为材料不足和制作手法的笨拙,其杀伤力肯定没有武侠小说中说的那么神奇,也并不会致人重伤。 但绝对能刺伤皮肤,吓人一跳。 后续不是还有凳子吗?有镜子吗? 对付一个空有蛮力而且动作不那么灵巧的丫鬟来说,足够了。 以她常年接受的专业训练来说,所有事都像下棋,每走一步,后面好几步都必须是预料好了的。 “现在说说,你到底为什么联合外人把我掳走?”她轻声问。 那语气和神态,仿佛一切与她不相干。 但,又让人不敢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