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她似乎听见有人在轻叹:"啧,现在的你可是一点都不像你自己,当然我又有什么资格来说这句话呢?" 常渝醒来的时候在家中看到了乔西,她并没有回到书店中,而是在熟悉的老家中,相框中犹留着她与父母的合照。揉了揉因宿醉而发胀的太阳xue,她接过了乔西递过来的水杯,嘶哑着声音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是你送我回来的?" 乔西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常渝的心中猛地一个咯噔,难道醉酒后发生什么荒唐的事情了?她的脸色顿时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得煞白。 "不是我,是她。"乔西叹了一口气道。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你还爱着她,既然放不下,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她有一部戏在龙行影视城,那个地方我想你应该比我更熟悉。"乔西淡淡地说道,有些时候她这个旁观者都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会走到这个地步,如果纪瑶光真的彻底舍弃了常渝,又怎么可能会回到这个地方来?媒体的消息中真真假假,可偏偏大部分的人都忽略了其中的真心。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也算说尽了,到底还是看常渝她自己的抉择。 "我需要静一静。"常渝闭上了眼睛,仿佛眼前的昏暗可以将过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给融化。 她以为自己退出这个圈子之后,就算是与影视城彻底隔绝了。 坐在了对面公园的长凳上,她隔着灯火看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地点,过往的一幕幕如同幻灯片在眼前上映。 "你不要等着纪瑶光来追逐你,如果她累了呢?" "你真的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吗?三年的时间还不够你理清思绪吗?" "认清现实吧,常渝,你忘不了她。" …… 在出发之前到底还是咨询了乔西的意见,她发了一句又一句的话语,既像是一种动摇,也像是一种鼓励。缘分两个字最是妙不可言,在她决定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她看见了并肩行走在公园路灯下有说有笑的人。 纪瑶光。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根扎在了心上的刺。 而那个挽着纪瑶光手臂,甚至想要跳到她背上的年轻女孩像是推手,将那根刺一点点地没入肉中,明面上看不出任何的伤痕,可是内里已经千疮百孔。这种感觉比当初看到纪瑶光跟人闹出各种绯闻的时候还难受,因为现在的她就算关心也完全失去了质问的余地,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她与别人亲密无间。 所以……不打算找伴侣只是应付媒体的一句谎言吗?这个笑容明艳、眼角含羞的女孩是她想要保护的人吗? 在纪瑶光路过自己身侧的时候,常渝猛地一低头。 "咦,学姐,我看刚才那个人很像常女神?"明明已经并肩走远了,可这样的一句话却从远处顺着风飘过来。再一抬头就与纪瑶光那双明亮而平静的眼眸来了个对视,原本挂在纪瑶光身上的女孩此时安静而又本分,与她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真的是常女神诶!"小小的声音中有讶异和惊喜。 "你跑这么远----"纪瑶光的话语陡然间一转,"跑这么远来散步吗?" 开车将近一个小时,散步哪里不能走?谁有这份闲情逸致?常渝抿着唇怔然不语。 "你吃晚饭了?我们一起吧。"纪瑶光若无其事地作出了邀约。 揣着明白装糊涂,难道她常渝不是这种人吗?涌动的情绪在瞪了纪瑶光一眼的时候瞬间便收敛起来,冷冷淡淡的一个"嗯"字,仿佛同意她的邀约是一种施舍。 "姜玉笙,也是z大的,算是你的直系学妹,跟我演一部剧。" "常渝,我想不用介绍你也知道了。" 接下来,纪瑶光介绍的话语常渝一个字都没有听见,她只是紧凝着姜玉笙看着她跟服务员吩咐不要加任何的香菜和辣椒。看着在纪瑶光端起酒杯的时候,她殷勤地抢了过去----明明一直是她的事情,可是到头来变成了其他人的责任,且两个人都甘之如饴,忽然间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处,就算面前都是自己喜爱的菜尝起来也是索然无味。 纪瑶光在姜玉笙的劝诫下,滴酒不沾。 倒是常渝喝了不少的酒,迷离的一双眼,在迎面chui来的寒凉夜风中,才找回了往日的一丝丝冷冽。 "你开车来的吗?" "我开车来的。" "你怎么回去。" "我开车回去。" "你现在能开车吗?" "我能开车回去,我自己回去。" 一把推开了纪瑶光,穿着高跟鞋的常渝脚步有些不稳,一个趔趄便摔倒在了地方。似乎酒jing不只是让她的心变得麻木,就连脚上的胀痛都显得微不足道。她跌跌撞撞地起身,伸手撩了撩头发,看也不看纪瑶光,摇摇晃晃地朝着停车的地方走去。身心都开始发冷,垂落的发丝遮挡着模糊的视线,常渝控制着回头看的念头,咬了咬发白的唇继续往前走。 "你这样子酒驾被抓了怎么办?" "那就被抓。" "要是被媒体拍到呢?他们又要乱说。" "那就让他们说。" "你是摔了不知道疼对吧?" 这一句话让常渝的脚步顿住,她猛地回头,有些凶恶地瞪着纪瑶光:"不知道!死不了。" "你不要闹了,我送你回去。"语气中浓厚的无奈。 "谁闹了,你去送别人,我不要你管。" "呵,你以为我稀罕管你吗?"纪瑶光冷哼了一声,几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常渝弄到车上去。 半醒半醉,哪里不知道自己那可笑的言行,借醉装疯这种事情,到底还是真真切切地gān了一回。常渝很少放纵着自己,在车上她听着舒缓的音乐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至少在这一刻她是在自己身边的,至少在这种时候能够任性一次,不是么? ----你的冷静和自持到头来成为你们关系的束缚。 乔西这么说过,就连边于庭也曾经提到过。 后劲十足的酒与混乱的思绪jiāo融在一起,恍惚中似是有人在轻轻触碰她的额头,睁开了迷蒙的眼睛正好瞧见纪瑶光距离自己不远的脸。怕惊碎了这一场梦幻,常渝赶忙地合上眼眸装作睡着的模样,一道轻轻的叹息在耳畔回dàng。 那温润的触感就像是她因为渴望而生出的幻觉。 扭伤的脚踝有些红肿,躺在了沙发上的常渝半阖这眼,从微微开启的眼缝中看着纪瑶光忙里忙外。她喝醉了么?没有,至少在此刻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她慢慢地感觉到了脚上的、心上的钝痛,脑海中始终是姜玉笙挽着纪瑶光的画面,挥之不去。 在纪瑶光端着医药箱靠近的时候,她听到了自己沙哑的、故作冷淡的声音:"你可以回去了。"纪瑶光当然没有搭理她,冰块在掌心带出了凉意,覆在了红肿的脚踝上一点点地下滑,常渝倒抽了一口凉气后又沉声不语。"走路小心一些。"纪瑶光的声音带着几分嗔怪,落在了此时的常渝耳中,则不知不觉地变了味。因烈酒上头慢慢地褪去了红cháo后的面庞,霎时间变得惨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