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台球室的光就这么打在他身上,少年的影子印在台球桌上。 据他了解,中环街那个夜场并不安宁,打架闹事的通常会聚集在那里,特别是后半夜,什么身份的人都有,一个不注意,就会惹上不该惹的人。 龙标抖抖烟灰,眼皮都没抬一下:“怕了?” “那不能。”江梓想都没想率先否认,意味不明的笑了声,“读了这么多年书,真没学过怕字怎么写的。” 龙标丝毫不诧异:“那行……” “诶,标哥,”江梓当即打断了他,“说实话,我这亏了吧,得加个条件。” “放心,钱当然少不了你的。” 江梓摇摇脑袋:“钱不钱无所谓,这冤有头债有主,下次沈立州跟你做的交易,别找他家人了,实在不行,我去帮忙讨债。” “就这个?”龙标把手里夹着的香烟插入烟灰缸,笑了两声,“还当是什么条件呢,行,我不会动你那小女朋友的。” 江梓这才松了一口气:“谢谢标哥理解。” 龙标长嗯了声,又说:“知道为什么没叫李二强来吗?” 江梓没坑声,安静的站在灯光下。 龙标又说:“听哥一句,别跟他起冲突,他疯起来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嗯?”江梓不怎么明白。 “早些年他看上了你妈,可最后吃了哑巴亏,现在你妈呢,是没在了,可我跟她的交情还在,就这么简单跟你提一嘴……,你小子长的端正秀气,长得比你妈好看得多,多留个心眼儿,防着点李二强。” 江梓:“……” 原本江梓也没往深层次的想,可随意琢磨了两秒后,他突然觉得前几次李二狗对他的那些举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越琢磨越恶心。 …… 刘炜端着饭盒,往江梓这边瞄了一眼:“怎么不吃啊?” “我恶心。”江梓臭着一张脸,大拇指和食指揪着自己的脸,就差把头埋地底了。可一联想到李二狗对他的肢体接触他就反胃。 “感冒了不舒服?”刘炜放下饭盒伸手想去试一下他额头的温度,就被他一巴掌拍开了。 “……?!” 江梓烦躁的抓起被子,一头倒在床上:“怎么办,我现在见到有人动我,我就想把他手给卸了。” 刘炜不明的拿起鸡腿啃了一口:“受什么刺激了?” “刺激大了。” “说来听听?” “听锤子啊。”江梓顺着床滚了一圈,脑海里又是刘二强那张油腻且油腻的脸,还有那双爪子。 刺啦一声,铁皮小屋的门被打开了,刘炜回头。 沈雁书站在门口,背后是一望无际漆黑的夜。 “是你啊,吃了吗?”刘炜放下鸡腿,随手拉了一张凳子放旁边,“坐下吃点儿?” 沈雁书点头,伸手指了一下蒙着被子的江梓:“吃过了,我来看看他回来没有。” 她听见龙标喊江梓今天拿着钱去见他,但又不好跟上,只好算着时间来看看江梓回来没。 刘炜识趣的拿上饭盒走开了,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人,江梓还是裹着被子没吭声。 “你,没事儿吧?”沈雁书隐隐有些担心,她绕过了桌子走到床边扒开他裹的死死的被子。 江梓睁开眼睛,伸手指着她的手警告到:“拿开你的爪子。” 刚一脱口,江梓又抬眼,沈雁书整张脸便印入他的眼睛。 沈雁书疑惑且迷茫的收回手:“我以为你被打了。” “”江梓好笑的从床上坐起,“别用你的战斗力来估量我的战斗力好吧,我被打?你去问问盛思卿他们几个,我活这么大,被谁打过?” 沈雁书:“哦。” 江梓:“哦……?” 沈雁书:“那你怎么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江梓:“我不干净了……” 沈雁书:“……”她不就掀了一下他的被子,怎么就不干净了? “沈雁书,老子不干净了。”江梓重新蒙上了头,干嚎了两声。 “要不,你去员工宿舍洗一洗?”沈雁书诚心建议道。 江梓:“……” 沈雁书依旧满脸真诚:“或者我帮你拎一桶水过来?” “……” 前半夜,沈雁书和江梓在走铁路,十二月的夜晚冷嗖嗖的,只有一轮月亮挂在最上空,地里田间的青蛙叫声成片。 江梓随意找了一处干燥的地方坐下,点燃一支香烟,任凭它烧着,他看了眼沈雁书说:“小白眼狼,以后晚上别来了。” 第一是怕不安全,第二是今晚以后他都不会在这里了。 “今天你和龙标做了什么交易吗?”她问,她总不能忘记江梓说的,没事儿别跟龙标做生意。 江梓摇头笑出声:“我跟他做什么交易啊?” 沈雁书嘴型张成了一个圆圈,小声的哦了声。 “马上期末了,把心思放到学习上,别管老子。” “嗯。” 两人好像又没什么话题,一直安安静静的坐着吹晚风。 “江梓。”沈雁书侧头,“我把你写进我的书里吧。” 江梓一笑:“写什么?” “写你。” “我这么凶这么暴躁,有什么好写的?” 沈雁书跟着冷风笑了笑,没说话。 …… 两天后,周六。 江梓刚躺在内室眯了没几分钟,外面就闹腾起来,他当即爬起,用舌头顶了一下口腔壁,眉心紧皱,烦躁极了。 他顺手抄起沙发旁边的棒球棍走了出去。 闹事的正是他不想见的李二强,地下还躺着一个……沈立州。 等他看清楚人时,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手里的棒球棍敲了敲桌子说:“要闹事儿右转不送,老子没功夫看你们你推我嚷的,不见血老子都瞧不起你们。” “哟,我当谁呢,原来是你小子啊。”李二强说着就要走过去,少年举起棒球棍子抵在他胸口,扫了眼周围一群渣渣喽嗖的人:“诶,我先警告你……和你们,谁动老子一下,我今天让你们断子绝孙。” 李二强面色阴了又阴,试探的抓住他的棒球棍:“别这样,上回那事儿啊,哥弄清楚了,车不是你撞的,误会了你实在不好意思。” “说话归说话,再动一下你那爪子,我给卸了喂后边儿那野狗去。”江梓收了一下棒球棍,冷眼看着他。 少年特意去纹了身,脖子后是一条复杂的小蛇花纹,左边锁骨上纹了一个横着写的八,有点儿像无穷符号。 他头发剪短了,鼻梁上贴了一张创可贴,看上去吊儿郎当,痞里痞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