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非宁刚在在底下当脚垫,不知皇帝看到了什么,竟是门、啊不对墙都未入就要离去,而且还是去那等地方,不由脚下微滞提醒道:“这个、天时尚早,醉月楼,怕是还未开门迎客?” “爷要它几时开,它敢不开?”莫卿华瞟了非宁一眼,不耐烦的道:“还不赶紧开路!这也要爷教你吗!” “是,主子。”非宁觉得最近这半个月陛下是越来越不好伺候了,好不容易今日心情没那么烦闷了,打算出来逛逛,没想到逛着逛着就走到这儿来了,只是来便来了,怎么陛下突然心情又不美好了,这是比前几日还要恼火吧? 非宁心里暗暗祈祷,皇帝陛下能早些消停,不然今晚怕是又要忙一整夜了。 外面动静虽然不大,离得又远。但秦峥与苏木都是内力深厚之人,那位皇帝陛下一冒头便被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秦峥瞪大了眼,他很好奇皇帝怎么又来爬他的院墙,然后却又不进来,看他刚才的脸色,是生气了? 苏木那晚天黑没看清莫卿华的长相,不知道这位便是皇帝陛下,见秦峥一脸见鬼的表情,他抿了口酒取笑道,“小峥的朋友倒是有点不同流俗啊。” 秦峥嘴角抽了抽,刚想说这位便是皇帝,转念又想,苏师兄骨子里跟阿姐一样无法无天,要是他瞧着不顺眼,一剑刺过去也是很有可能,想着那画面总不会太美好,秦峥便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不过你这位朋友似是心情不佳,师弟不跟上去看看吗?”苏木晃着手中的酒壶,相府的酒就是好喝,怎么都喝不够。 秦峥有些不大情愿,莫卿华太过复杂,若是能就此与他渐行渐远也是好的,省得日后君臣有别再来认清身份,秦峥怕自己做不到了。 苏木见秦峥老半天没动,斜了他一眼,嘴里不客气的训道:“师弟,师兄不知道你和他发生过什么,可是对待朋友可不是你这样的态度,人家都来找你了,过门、呃爬墙而不入,你怎么也得去看看吧?你如今这是做什么?端着架子么?” 秦峥最受不了的便是师兄的唠叨,趁他才刚刚开头,便双手合十,告饶道:“师兄教训的是,我这就去!”说罢,赶紧出了房门也往那墙头飞了出去。 苏木跳下窗台摇了摇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他今日喝得有点多了,脚下有些踉跄,夷骍赶紧过来扶住,他也不要,自己歪歪扭扭的走去榻上,倒下就睡,不多时就打起了鼾,夷骍懂事的给他盖了被子,静静地退了出去。 莫卿华独坐醉月楼,他要的结果,自然有人替他达成。不过他也奇怪,醉月楼的姑娘们还不到傍晚就被人叫起,原本有些抱怨,但看在银子的份上,也就打迭了精神梳洗打扮前来伺候,哪知这位公子却也奇怪的很,姑娘们一个个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却没有引来丝毫关注,还未到日落便来逛青楼的不是色中饿鬼还是什么,然而这位却是头也不抬,只闷闷的喝着酒,老鸨在一旁几次想要说话,都被那个高大的随从用眼神制止。 按理说老鸨在京城这种地方能保醉月楼数年不倒,也是有些眼力界的,当下摆了摆手,让姑娘们都退了下去,自己低声请示道:“奴让人上些下酒菜来?” “去吧。”非宁点点头。 东西都上齐后,莫卿华便轻声道:“你出去吧。”房间里只有莫卿华和非宁,莫卿华当然不是自言自语,主子心情不好,非宁不是德福,没本事逗人开心,也只能躬身告退。 秦峥出来得有些晚,没看到莫卿华的身影,不过皇帝出行必有暗卫隐在人群里保卫,秦峥见过几次,认得其中几个,说来也巧,落在最后的那个便是秦峥有印象的,当下顺藤摸瓜,一路找到醉月楼来了。 醉月楼地处康乐坊的一条小街,七拐八弯有些难找,加上这条街上的店家都是傍晚以后才开始营业,此时不过申时,街上人很少,秦峥不敢跟得太紧,费了些力气才能不被暗卫察觉的潜了进楼。 秦峥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他只以为是一般的酒楼,但查看的几个房间,都发现是女子闺房,秦峥这才知道,脸上腾地一下红了一片,心中暗骂莫卿华,怎么跑到这样的地方来,不过他自己脑中没有嫖、妓的意识,便也没想到莫卿华来这的目的。 ☆、第36章 惊雷 醉月楼在康乐坊也算是数一数二,除了比不上那有着京城第一名妓秀羽的情媛轩,比起其他二三流来说也是高档次的,上下三层复合样式,二楼都是一间间雅室招待客人用的,三楼是姑娘们的闺房,而一楼则是大厅,厅内有一台子,每当楼里的姑娘到了年纪出来接客,便在那台子上展示才艺,样貌气质好的先卖艺不卖身,等到积累到一定的名气,又会回到这台子上,这第二回卖的便是初夜。 白薇薇再过不久就要第二回上那台子了,她原本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先皇在位时,她父亲犯了事,累及家族,她那时还年幼,入了奴籍后被醉月楼的老鸨养到十五之龄,便登台卖艺,如今已经三年,也算是她自己争气,模样性情都生得不错,又曾是官家小姐,小时候学过些诗书有些文采,琴棋书画,吹拉弹唱之类的虽说不是样样精通,但就冲着她官家小姐的名头,倒也引得好些公子哥为她争风吃醋,老鸨觉得她有圈钱的本事,才能撑上这么些年,不像一些姐妹,才艺不突出不会掌握男人的心思,小小年纪便开始卖身。 不过白微微一拖再拖,拖得如今年纪有些大了,虽然还几个痴情公子为她捧场,但老鸨已决定不再让她任性下去,要她三日后便登台,争取在人气未衰时得个好价钱。 白微微不是没找过那几个公子,但柔情蜜意时把她哄得上了天,说到赎身,要不就推说家中严父严母做不了主,要不就不愿意为她花大价钱。 白微微真的是有些走投无路,谁说青楼女子就不在乎名节!她虚情假意迎来送往这么些年早就累了,若真沦落到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那还不如给她三尺白绫来得好。 莫卿华的到来,便是白微微最后的救命稻草,一个穿着华贵的贵公子,就连随从都气度不凡,若是能得他喜爱,想来那赎身财物在他眼里不过九牛一毛,就算以后不能得到宠爱也不要紧,卖给一个人总比卖给无数人的好。 白微微打发了身边伺候的丫头,自己一个人留在房内,青楼之中总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白微微无意中得到,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她看着那壶加了料的酒,眼中渐渐坚定,时间太急了,她只能想到这种方法,还望那为公子清醒后,看在她尽心伺候的份上能为她赎身,不然…… 秦峥从房顶下来的,一直在三楼打转,这楼有点大,一间间找过去显然有些不现实,正当他打算放弃走人时,便见到了白微微。楼里的姑娘们大多都回去补觉了,现在也没有其他客人,这个女子盛装打扮,身形婀娜多姿玲珑有致,纤纤玉手中一盏玉壶,秦峥心里一动,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秦峥吊在梁上,他觉得下面这女子有些奇怪,嘴里不停的喃喃着一定要成功之类的,看起来很紧张,几次都差点踩到裙边。秦峥的角度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他直觉此女很有蹊跷。 白微微到了莫卿华的雅间,在转角处深吸了口气,到底是欢场逢迎,她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便扬起笑容,走了出去。 未语先笑道:“公子万福,奴家是来给贵主人添酒的。” 门口守着的是一个秦峥见过的暗卫,长相十分大众,不容易让人记住,很适合出来打理杂事,要不是秦峥早知道莫卿华在这,心里有了先入为主,怕是也认他不出。 那暗卫好像叫甲伍,闻言打量了白微微片刻,见她衣物单薄,藏不了东西的样子,便放心下来,揭开酒壶的盖子闻了一闻。 白微微心里扑通狂跳,她选的是烈酒,酒香浓厚足以盖掉任何味道。 甲伍闻了许久,从腰间的褡裢里掏出了一个支银针,探入酒壶浸了片刻,抽出一看依然银白,便点了点头示意可以通行。 白微微松了口气,迈步要走,甲伍突然问道:“醉月楼没有使唤丫头吗?怎么要姑娘你亲自来送?” 白微微羽睫低垂,朱唇轻启身上自然流露出一股风尘之气,这可不是一般人能装得出来的,白微微还未开口甲伍心中的怀疑便打消了一半。 “公子恕罪,姑娘们都习惯昼伏夜出,这会儿又回去补觉了,奴家入睡难,怕是等奴家睡了天却黑了,不如早些起来,见丫头们都在为日落后开门迎客忙活着,便接了这活儿,让公子见笑了。”白微微柳叶细眉,长长的睫毛轻轻颤着,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鹿,甲伍挥了挥手疑虑尽销。 白微微福了福身子才迈步进了雅间。 莫卿华早已听到门外的动静,他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玩味的看着白微微走进来,自他异军突起从一个籍籍无名连爵位都没有的皇子突然潜龙飞天,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刺杀不计其数,白微微的行为看似合情合理,但莫卿华的直觉却告诉他,这姑娘有问题。 只是他来着本是临时起意,却不知何方神圣有这么大的能耐这么快就能布了局,竟是连暗卫都没没有察觉。 白微微才刚刚走近莫卿华,还不等站定,便被人拉住手腕扯到怀里,莫卿华呼吸灼热,醉眼迷蒙。 白微微刚开始受了惊吓,差点就没拿稳手上的酒壶,伸手捞了一下才没摔了。但见莫卿华醉得有些神志不清,她胆子便又大了起来,丰润的身子往后一靠紧紧地贴在莫卿华身上。 白微微习惯了逢场作戏,莫卿华如何不是,他曾经便自嘲过,皇帝之于后宫便像那青楼□□强颜欢笑得罪不得,虽然这话一出他便挨了太后一巴掌,但莫卿华觉得自己这比喻还是挺恰当的。 白微微感受着身下这位公子哥越来越快的心跳,心里的把握又更足了几分,酒杯离得有些远,她便将那壶口送到莫卿华唇边。 莫卿华面上带着笑意,眼里却阴郁一片,正当他打算动手之际,关闭的窗户却突然碎裂,莫卿华一手掐住白微微的脖子,这一下便将这个丝毫无武艺傍身的青楼女子掐得晕了过去,手里一松酒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碎了。 莫卿华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那倏然出现的长剑上,心里还在想这局倒是布得不烂,先派了个女子过来,让他注意力都放在这女子身上,真正的杀招却在外面,这人也不知何时潜伏过来,莫卿华竟然都没有察觉,正在为这刺客的身手心惊。 莫卿华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触感不对!哪有刺客行刺是带着剑鞘的?! 碎裂窗户的木屑四溅,莫卿华仔细一看,那剑越看越熟悉。 门外值守的甲伍听见声音立刻抽刀闯了进来,莫卿华没工夫理他,只喊了声“出去。”甲伍令行禁止不敢多话,躬身退了出去。 莫卿华视线沿着剑鞘一路看过去,先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剑柄的手很白皙,莹莹如玉,莫卿华顿时感到要遭。 果然不等他抬头,那边便传来秦峥的声音。 秦峥此时面无表情,他看着莫卿华一手止住他长剑的势头,一手还不忘搂着那个女子,像是生怕摔着人一样,倒真是怜香惜玉,不过秦峥更在意的是别的,他冷哼道:“原来陛下才是真正的高手,秦峥佩服。” 说罢长剑便要收回,看样子竟是要走。莫卿华之前苦于不能在他面前暴露武功,不便拦他,竟是三番四次说走就走,不给半点面子,此时业已暴露,不拦那是傻子,当下伸手抓住秦峥的剑,舔着脸笑道:“哪里比的过小峥你啊!咱们都许多天未见了,小峥既然来了,就坐下来喝杯酒嘛!” “陛下过门、咳而不入,不就是不想见到在下吗?是在下那日失了礼数得罪陛下,陛下心里有怨气也是应当,在下不敢碍陛下的眼,还是离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