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又拿起话筒,打算再致电布兰登,预备在通话中告知今日的新进展,希望能以这位杰出学长的非凡专业为这起模糊案件指引新方向。但当他拿起话筒时,彼得又联想起前几日所查询到的资讯,一些关于艾伦.沃尔顿身分的新发现。 前日结束现场搜索后,彼得便向布兰登坦言他所知的一切。而彼得还记得布兰登当初的表情,仿佛遭受晴天霹雳一般,头也不回地便兀自离开现场。所以想着前日的背影,等待接通的彼得由衷祈祷:布兰登不至于反应过度,失去思考能力。 可这回,话还没说完,彼得才讲完□□剂与布尔先生左腿刻的字而已,原先便魂不守舍的布兰登就慌忙将电话挂断了。听着话筒传来的忙音,彼得不确定布兰登是否听清他所言,并忧惧布兰登会否情绪过激,继而将事搅黄,那将不是所有人乐见的情况。 最终,他还是相信布兰登会拿捏好分寸。毕竟布兰登有多想复职,便会倾注多少心力于此事。过去,他是个出色的特殊警务组警员,也势必熟知卧底时角色扮演的力道。而对于一个相识不足两个月的艾伦,彼得相信布兰登应当知晓事情轻重。 但话说回来,这次也不能怪布兰登反应过什。 再度拿起甜甜圈,彼得舔拭着手指残留的糖霜,边思索道:其实连自己也没想过,那看起来温吞可信的艾伦,竟会如此深藏不漏----原来,艾伦.沃尔顿从非他的真名,他的真名实为艾瑞克.温斯顿。并且这名讳,与十余年前一起社会案件习习相关。 还是一宗震惊全国的杀人案。 ※ 幽暗房子里,有道人影蹲窝角落翻箱倒柜。 任谁都能看出布兰登此刻的惊慌。半个钟头来,他在房屋里来回奔走着,摸索各个桌柜角落,似乎在找寻什么重要之物。汗水从他额角滚落,细密地垂挂在眼睫,像极了泪珠,在晦暗中闪闪发亮。数分钟来,它们刺得布兰登眼睛酸涩。但他仅是用力地眨了眨,始终无暇拭去。 而作为一名警官,布兰登自然没有转行梁上君子的打算,所以他所翻找的并非金钱一类的俗物。他仅是在寻觅一件物事,一件在能在整起连环事件中,起到绝对影响力的重要关键。 刚找完房间了,现在书房也寻无所获。布兰登才这么想着,准备转移阵地,一只手支着椅腿从柜前站起身。突然,他碰掉了桌上一件物事,并砸在地板发出沉重闷响。他蹙着眉头,弯腰拾起它----那是本厚重精装书籍,略脏的白色书皮,上头刻写着深蓝色的a.w.。看着这本书,布兰登有些熟悉感,似乎先前还差点让这本书拐着脚。他还清楚记得当时艾伦的反应,一把就将书本从自己手上掠过...... 想至此,布兰登匆忙翻开书。 「找到了......」他看着里头的东西低声道。虚弱的尾音回荡在晦暗房里,近乎叹息。 他戴起手套,谨慎地拾起将里头的物件。那是一袋略显透明的颗粒状物,上头嵌刻细致的羽毛纹路----布兰登认得它,它一般被简称「鸟(bird)」,是种罕见的□□锭。少量食用即能让人产生幻觉,多用于心理治疗或罪犯思想引导。但由于药效过激,近年极少使用。 而布兰登很清楚。现在寻出这包药锭,便等同裁决艾伦犯案的确切性;同时象征自己复职在望。 但极为古怪的,此时此刻,布兰登非但没有感到如释重负,反倒有股难以言喻的忧伤。其实他心里一直矛盾着。一边想破获那些惊天大案尽快回首都复职,以了却自己的念想。却没想到,在这寻索目的地的过程中,他却遇见了艾伦。一个让他几乎愿意抛弃所有,只想拥着他平淡度日的人。 所以先前,即便所有证据隐约指向那位,布兰登也情愿戴上玫瑰色眼镜(#注),只想隔绝一切的不利流言。而现在,上帝却对他开了个玩笑,揭开帘幕揭示一切,原来仅是艾瑞克.温斯顿虚筑的假象----同样名称皆是a.w.缩写----但他所钦慕的艾伦.沃尔顿,却从来不存于世。 而从彼得嘴里吐出那个陌生名字的那一刻开始,这些事件似乎皆有了连结。布兰登突然想起那一夜里,艾伦犹绕耳际的愉悦哼唱,以及判若俩人的蛊惑话语......若将这些与十余年前那起案件稍作连系,一切隐约有了答案。 所以在正式揭开这层面纱以前,布兰登打算先去a市一趟。顺道带这包违禁物以及那杯酒,接受都市更高规的检验技术,并且更重要的,是造访那人曾经待过的地方,了解真正的艾瑞克.温斯顿。 即便我们总容易相信所渴求的事物(#注)。现在,也是时候接受真相了。 #注1:引自安徒生的《公主与豌豆》。 #注2:比喻用乐观逾甚的态度看待现实,导致过于理想化而不切实际。 #注3:we soon believe what we desire. --杰弗里·乔叟。英国诗人。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已经连三章没涨收藏、没人留言了m(v_v)m... 第29章 天堂口与死者六号(3) 待在佛格镇的这段时日,艾伦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梦里,许多面孔在他眼前转绕交会,各自带来神秘不能言的故事。最后,它们静静谱成一首不具名诗篇,既古朴优雅,又萧瑟沉重。正如同这座城镇给人的感觉一般,掩罩着一层浓雾,你永远无法摸清它的真实模样。 而其间,最令他感到无法看穿的,是文森特‧布兰登‧戴维斯。那个神秘男人在他的生命短暂驻留,却坚持不愿余存一丝痕迹。 肌肤相亲后不过两日,他便这般消失无踪,连张纸条也没有留下。又过四天,来到耶诞假期的第二十日。望着这一室的冰冷空气,艾伦才突然了悟:布兰登这回,似乎是真的离开了。 同在这晚,他又梦见了一个极其古怪的梦境。白色大堂里,地形空阔而静悄无声。艾伦伫立在殿堂中央。他的面前五尺有一道墨色大门,约高两层楼,浑身泛着奇异流光。 虽然不知它从何而来,又为何而存。但光看着,艾伦便感到一股浸骨寒意,那是由灵魂散发的强烈恐惧----他能察觉藏于其中不可抗力的压迫感。仿佛里头有千百只眼□□地看着他。将自己的所有思想,全收握在对方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