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林老师,先喝碗水,这锅里还熬着骨头汤呢,山里头忒冷,我给你端一碗,你趁热喝点,暖暖 身子。”女人有些无措,伸出衣袖使劲擦了擦凳子,又张罗着给老师弄吃的。 “嫂子,你别忙活了,我就是来看看叶兰,叶兰这到底是咋的了?”林老师忙拉住女人。 “兰子,兰子,前儿打猪草时摔,摔着了——”女人的泪又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摔着了?摔得厉害吗?我前一阵子去进修了,回来才知道叶兰都快一星期没来上学了,看这个样 子,摔得不轻呀!” “东头她大头叔来看过,说是,骨头折了,这不,给箍了一下。”女人颤抖着手把海蓝的刘海往后 搂了搂。 “叶兰,叶兰。”林老师伏在海蓝耳边轻轻叫着,海蓝qiáng忍着疼痛轻轻哼了声。 “嫂子,这样子不行,叶兰这个样子,还是送医院去瞅瞅,骨头折了,不好好看,会有后遗症的。 ”林老师转头说道。 “啊?那可咋办?”女人一下子慌了神,“可咋办?家里没钱……对了,我去找人,到家里把那几 头猪仔搭搭价,我——”女人已是六神无主。 “嫂子,别慌,那几头猪才多大?能卖几个钱?今天也有点晚了,我先回去,找老校长商量商量看 大家能不能凑点,明天我再找些人来送叶兰去医院。”林老师的声音里也很是焦急。 “她老师,你,喝点汤再走,走了这大老远的路,也得歇口气啊。”女人感激的拉住那位林老师的 手,手都是颤抖的。 “嫂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叶峰、叶兰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样,我先赶紧回去找校长,你在家看好 叶兰,明天我一准儿来。”林老师的声音越来越远。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拗不过女人的泪眼,海蓝勉qiáng喝了几口油腻腻的骨头汤,便恹恹躺下。 女人又盛了碗肉汤给男人,男人却坚决不喝,只说让留给海蓝;女人只得换了碗水煮白菜,自己则 就着海蓝喝剩的汤碗对了水,泡了馒头就蹲在一边香甜的吃了起来,不知为什么,海蓝开始有些羡 慕那个叫叶兰的女孩…… 夜里却下起了雨。 房屋真的太老旧,外面下大雨,屋里便滴滴答答的下起了小雨,除了海蓝躺的这块儿还安稳些,屋 里几乎就没块好地方了。 女人却好像已经习惯了,先搬了个板chuáng和海蓝的chuáng并排放在一起,又麻利的把隔壁又咳嗽个不停的 男人背来放在chuáng上,把那些不经淋的东西塞在男人的chuáng底下,自己又乒乒乓乓拿了些锅了盆了放在 漏雨特别严重的地方。 海蓝突觉脸上一凉,原来外面的雨下的越发大了,连海蓝躺得这地儿也开始有点点雨丝飘落。男人 一惊,张嘴想要喊女人,却在看到女人忙碌不停的身影后又咽住,吃力的用手肘撑起上身,哆嗦着 两只手抻开件衣服遮在海蓝的脸上。 外面的雨声伴着呼啸的风声,听的人瘆的慌,男人的喘息越来越重,那双手也渐渐抖得不成样子了 ,却仍是固执的稳稳当当的把衣服撑在海蓝的头顶,海蓝觉得眼角一热,觉得有什么火辣辣的东西 融进了眼睛,竟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又酸又涩的感觉…… 原来,有父母爱着就是这个样子啊!即使自己已经穷的一无所有,也要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孩子! 叶兰吗,这个名字,或许会比那个叫杨海蓝的所谓天之骄女来的更幸福吧! 哥哥 叶兰送到小镇上的医院的时候还是有些晚了。 那间低矮的平房外,医生很是严厉的斥责了叶兰那听说女儿会有后遗症时已是哭的稀里哗啦的女人 。 “你是亲妈还是后妈啊?孩子都摔成这个样了,就那样弄点布条一捆,看看这骨头都接歪了,再晚 几天来,孩子的腿非废了不可!就这,这条右胳膊和这条左腿好了后也会受影响!” 住了有半个月,叶兰还是出院了,没有办法,学校老师凑得那点钱已经花光了,家里但凡能变成钱 的东西也都卖光了。好在已经重新动过手术了,以后只要小心在chuáng上将养就行了。 叶兰妈妈便拿了好些消炎的药,背了叶兰回了家。短短的一个多月,身下的女人更瘦了,身上的骨 头硌的人生疼,那脊背却又格外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