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剪阴纸那些年 第1章 阴阳纸 剪纸,又叫刻纸,是种镂空艺术,最早源自公元前发明纸的西汉时代。 但早自周朝时,人们就就以雕,镂,剔,刻,剪的技法在金箔,皮革,绢帛,甚至树叶上雕刻纹样,例《史记》中剪桐封弟记述了西周初期周成王用梧桐叶剪成圭赐其弟,封姬虞到唐为侯。 剪纸作为民间艺术,一直流传下来,如《木兰辞》中就有“对镜贴花黄”的诗句,唐朝李商隐也诗曰:镂金作胜传荆俗,剪彩为人起晋风。 剪纸流传甚广,花式繁多,但汉朝时发源一种最为奇特的剪纸~~阴阳纸。 西汉时,传说汉武帝的宠妃李氏去世后,皇帝思念过度,卧不安寝,食不甘味,于是特命术士用麻纸剪了她的影像,为其招魂,果不其然,当夜李氏入梦解相思之苦。 唐代杜甫《彭衙行》诗中也有“暖汤濯我足,剪纸招我魂”的句子,剪纸因此有了纳吉祝福,怯邪除恶的用途,所以白有黄纸竹屋,喜有喜庆莲花,祈求多子多福,故行内称阴阳纸。 我是陈奶明,是剪纸人十五代传人。 从小学阴阳纸,爷爷就告诫过我:阴阳纸,剪阴阳,喜丧吉凶,贫富安康。 说白了,通过阴阳剪裁出的阴阳纸,可以主生死,判吉凶,定贫富,保平安,用途挺大,可也邪乎的紧。 “老流氓,赖上树;兑马桶,换俏媳…” 这几日,村里娃子常哼唱着这自编的村谣,颇惹得洗衣路过的婆媳通红着脸,嘴里哼唧,“滚开!回家哼你爹娘听去!” 这事还得从表哥姑换嫂订亲说起,表哥周全是个十流的混子,吃喝嫖赌样样在行,都三十好几了还打个老光棍。 要晓得在农村十八就待嫁娶,二十好几算大龄。叔婶为他操碎了心,可一流氓谁会看上他呀。 这不,绞尽脑汁,秀莲婶终于有了个好点子。 周全有个俏妹妹,正好兑马桶,俗称“姑换嫂”,就是自家的妹妹兑给亲家换娶她家的小姑子来当嫂子的习俗。 商量半月,终于选定邻村的秀秀家。 娶亲前夜,表哥偷偷摸摸敲开了我家院门,抽出一打厚厚的毛爷爷央求爷爷剪张阴阳纸,爷爷见钱眼开就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原来表哥啥德行大伙都晓得,整天混迹夜场,身体早虚得不行,可明天是洞房花烛夜,熬虎鞭吃肾宝哪来得及。 这不!表哥打听到爷爷给大队队长剪了个戴冠猴子骑骏马的阳纸,取得就是马上封侯的寓意,苦熬二十年都难出头的队长第二天就被马炮加鞭提拔为镇支书的巷闻。 于是他觉得爷爷灵得很,靠谱,就寻思琢磨着寻爷爷剪个阴阳纸,壮壮阳。 爷爷考虑半天,掏出彩笔在平铺在桌上的红纸上剔画出高耸巍立的石柱,柱形面上雕刻出傲立咆哮的猛虎,随后竖起锋利的剪刀咔擦咔擦裁成镂空立体的红色剪纸。 随后叮嘱表哥贴在洞房的墙头,便伸手欲接过那沓红板。 谁知表哥一把夺过剪纸,顺手将百元大钞塞回兜里,呸了口唾沫,得意洋洋走了,嘴里还念叨一句,“先欠着,以后再说,拜拜,大爷!” 这意思很明白,你白干了,一分钱也甭想要,老纸就是在玩你。 这一幕惹得爷爷涨红脸,喘个不停,嘴里念叨着“孽障!孽障!” 表哥哪顾这些呀,反手将门咣当一声合上了,狂笑着回了家。 第二天,屋外鞭炮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诱得我拉开门就欲去凑热闹,小孩子嘛?都能理解,抢个喜糖凑个喜气。 结果刚拉开门,就被爷爷拧住耳朵活生生拽了回来,速度将门锁好。 他吧唧吧唧抽着老烟枪,解释虎鼠不结亲,生肖相驳,本就不吉利,又搭上兑马桶这陋俗,小兔崽子你还是少凑热闹。 我趴在墙角,听着村里小伙伴起哄贺喜的闹腾声,心底满是羡慕,蹲在泥地上画着圈圈诅咒爷爷老古板,嘴巴嘟起忿忿不平念叨着。 谁知当晚午夜诅咒应了验,啪啦一声木门被人踹开,表叔表嫂和其他一群亲戚拎着木棍围了上来,劈头盖脸围着爷爷就是一顿猛揍,喝骂他是害人精,误了表哥命。 爷爷古稀之年,哪经得过这顿催残,当即瘫在地上,嘴里哼哼唧唧呻吟个不停,亏得村长拄着拐前来救火,将表叔一家逐出门。 我环抱着爷爷平摊在床头,拧干毛巾搓拭下伤口,红着眼问村长这是咋了,表叔挺和善一人,咋跟疯了似的。 村长叹息一声,解释说酒宴上表哥高兴喝得醉醺醺的,一到新房瞅着表嫂秀气的脸颊,当即扑了上去,表嫂秀秀本就不大瞧上表哥,嗅得满鼻酒味就挣扎个不停。 表哥活脱脱二流子一个,嘴里囔嘟着,红辣椒有味道,老子就好这一口。 秀秀挣扎不开,高昂着头威胁他,如果再逼迫她,她就自杀。 表哥哪管上这,边噗呲噗呲蹭了上去,边一只手麻利解裤腰带,嘴里不住咽着唾沫。 我忍不住插话问:“表哥得逞后,被秀秀杀了?” 村长摇摇头,勾了下嘴角,憋了师傅一眼:“他…他肾虚而死,据说没了呼吸,那全身肌肉僵硬如铁。” 这话说得俺都不信,人死如灯灭,小孩子都晓得肌肉组织充血才会硬,去了后血淌进皮肤组织,软成棉花糖的一比。 爷爷点点头,一口殷红的血咳了出来,喘着粗气说这是他的错得认,有剪纸的因,被揍的果,阴阳纸分阴阳,这是报应。 我还算机灵,回想起剪纸上一柱擎天的石柱,及刚阳如下山的猛虎的雕纹,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试探问,那洞房有没有啥奇怪的剪纸? 村长颔了颔首,指着爷爷说开始我爷爷的剪纸贴在新房的墙头,最后不知咋地粘在表哥那里了,如同长在肉里一般。 真相的目击者秀秀也上吊自杀了,一纸两命。 我跟爷爷也没脸呆在家乡,背井离乡来到邻近的城镇,开了家剪纸铺过活,可能爷爷命薄,手艺教完就撒手去了。 “叮铃铃!叮铃铃!” 铺里桌上的电话突得响个不停,震起一阵灰烬,呛得我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