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没了动静,苏梨松口,叹气道:“你说吧。” 这两天真是要把她所有的气都叹完了。 “我梦见过你,虽然从前没看清楚过你的脸,但偷错认水那一回,我就知道那人是你,你就是我梦里的人。” “所以你喜欢我很久了?” “……是。”谢临川打死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苏梨面前亲口说出并承认这件事。 “怪不得会这么气我。”感受到那双手越来越紧,苏梨垂手覆上去,轻轻抚摸着手背,“你觉得我要嫁给你是在骗你?” 身后的人点点头,一道哀怨的声音传来:“你分明不喜欢我,心里没有我。” 她轻笑出声,想转头看看谢临川此刻的神情,却被他死死箍住,只能作罢。 “谢临川,我再说最后一次,嫁给你这件事,从头至尾我都是认真的。或许我现在还没有爱上你,但不妨碍我想嫁给你。” 虽然是实话,但谢临川怎么听怎么别扭,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这是承认不喜欢我了?” “王爷,你让我怎么喜欢一个夜闯我闺房,偷我错认水,还高调送礼毁我闺誉的男人?” 腰上的手又紧了半分,苏梨被勒得直吸凉气,“你要是想勒死我就别松手!” 下一刻腰上的手终于松开,苏梨哭笑不得,在谢临川的怀里转了个身,抵住他的胸口,笑得停不下来。 “本王也是第一次喜欢别人,如何知道该怎么做?”被她的笑羞红了脸,谢临川找补道。 “但王爷总该知道何为登徒子吧?”苏梨抬起头,语笑嫣然,全无怒意,谢临川这才松了一口气。 门外再次响起绿蚁的声音,谢临川恋恋不舍地松手,眼巴巴地看着苏梨端托盘离开。 “谁找我啊,这么着急。”苏梨把东西放下,远远就看见几个孩子探头探脑地在门口等着。 “就是方才您给他们面吃的孩子。”绿蚁提醒道。 “大小姐,爹娘让我们给你送肉条,这是咱们自己家烤的。” 苏梨刚走出门,就看见那三四个孩子手里拿着一根根干干巴巴的肉条。 “这肉条是你们自己烤的?”苏梨惊讶地看着,这东西就算在京城,也得醉山楼的大厨才能烤得出来啊。 “是呀是呀。”为首的小姑娘点头,把肉条塞到绿蚁手里就红着脸跑回去了,剩下孩子纷纷效仿。 “我不过是送客一碗面,他们也不至于回这么大礼吧?”苏梨看着肉条不由得疑惑。 好在绿蚁和这些人打交道多了,知道他们的心思,笑道:“哪儿能只是为了一碗面啊!他们是听说您身子不好,又吐了血,这才送东西过来,想让您给他们行个方便。” “行什么方便?” “马上就是春收了,他们的佃租都是交到这边来的,去年年底霜冻厉害,今年收成不好,他们收的自己还不够吃的呢。”绿蚁经常和他们闲聊,这会儿不由得心疼。 苏梨看着烤好的肉条,道:“走,去那些人家里看看。” 因绿蚁经常在外面与那些人闲聊家常,知道那个小姑娘的家,便带着苏梨前往,手里的肉条还拎着呢。 “小姐,这儿就是细娘的家。”绿蚁说罢敲敲门,见一个孩子探头开门,笑道,“细娘,你跑得那么快,我们都追不上了。” 看见是绿蚁,细娘咧嘴露出豁牙,跳起来冲着屋里喊道:“爹!娘!大小姐来了!” 话音刚落,两个老实巴交的农人就从厨房里跑了出来,看见苏梨下意识就想跪下。 “不必了,你们才刚吃饭吧?是我来得突兀,你们别介意就好。”苏梨温柔地笑着,把手里的肉条递给细娘,“细娘是吧?替我把这些东西还回去吧,你们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肉条,我不过是送了一碗面,怎么好意思收啊?” 听她这话,细娘的爹娘立刻就笑不出来了,细娘爹擦擦手,常年劳作留下满脸沟壑纵横,尴尬地问道:“大小姐,今年的佃租还跟往年一样吗?” “往年是多少?”苏梨直言不讳,“这些事情我不懂,若是数目太大,我也做不了主。” 那就是还有一线生机! 细娘爹语无伦次道:“往年都是收成的六成,可今年收成不好,就是全留下都不够咱们一家三口吃的,现在还有河鱼和过年剩的腊肉顶着,平日里吃点野菜度日,等日子再过过,别说吃饱了,能不饿死就是老天保佑了。” “这事儿我决定不了,不过你这肉条烤的不错,是怎么做的?”苏梨没办法答应他们,只能转而想想别的法子。 “是用咱们的土烤炉烤的。”细娘爹指着院子角落里用土垒起来的仿佛小房子的似的东西,顶子圆圆的,分为上下两层。 苏梨好奇地走过去打量,看不懂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我记得村子里有个木工吧?”苏梨转头问道。 “就是细娘她爹。”绿蚁赶忙指着细娘爹。 苏梨笑道:“那更好了,你用木头或是竹篾给我编一个土烤炉,要和这个一模一样,做得好,我给你三钱银子,可好?” “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细娘爹还是没忍住,跪在地上直磕头。 临走前,苏梨看了眼细娘手里的肉条,“你这肉条我买了,可别告诉别人。” 她能买一家,不能买百家,省得传出去惹人红眼。 回到后罩院,洛羽和星魂还没有回来,苏梨便让孙伯和老前辈把她的云松木和老树根搬去后罩院,对外只说不想被打扰。 见到她拎着肉条回来,谢临川以为又有什么好吃的,上前问了才知道是想让他看看京城有没有酒楼需要这个。 “京城酒楼都有自己专用的炉子,烤出来的肉比这个好太多,只怕没人会要。”谢临川摇头,有些可惜。 “那些高档酒楼不要,也许有便宜的酒楼要呢?”苏梨歪头琢磨。 如果没有人要,那干脆她自己开一家酒肆,收购这些肉条做下酒菜卖出去。 谢临川也想到了这个:“与其问别人要不要,不如你自己开一个酒楼。” “酒楼不大行,酒肆还差不多。”苏梨盘算着,“这会儿正是梅子可口的时候,改明儿让绿蚁和红泥去给我寻一些来。若真开酒肆,就每个节令出一款酒,正好配上肉条点心做下酒菜。” 想法是不错,但苏梨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没钱。 她没有告诉谢临川,否则这位王爷大人肯定大方出手,她必定不会接受,又要惹他不快了。 “这事儿容我仔细想想。”苏梨转移话题,拿起刻刀在老树根上去掉边角,一边问道,“京城怎么样了?苏玉暖可还在将军府?” “在,不过已经被软禁。”谢临川本在练字,这会儿看见苏梨抱着树根雕刻,不由震惊,“你还会根雕?” “以前偶然间学过一些。”苏梨随口糊弄过去。 其实根雕是她刻意寻了师父拜师学艺的,那师父经常游历各地,给她带来了不少好玩的物件,也是从师父嘴里,苏梨学到了不少好吃好玩的。 不想他继续问下去,苏梨主动开口:“大理寺那么容易就放苏玉暖走了?有剑簪在,也算证据确凿吧?” 谢临川顺她的意不再追问,听这话冷笑:“就算证据确凿,也抵不过有人想帮她脱罪。” 随即,他又不禁笑笑:“不过,大理寺那边,未必会让他如意。” 苏梨拿着刻刀的手微愣,大理寺那位,不就是沈遇白的弟弟沈清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