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齐阳是被人一刀毙命,伤口极为干净利落,并非常人能办到。” 巫零一听不对,急忙道:“你是想说凶手会武功?” 慕白点了点头:“匕首插入他胸口时,切断一根肋骨,如果凶手不懂得一些武功,肋骨的断口不会如此整齐。” 巫零不由皱起眉头,独自在牢房中踱步,似乎在思考什么,曾发生过的画面,和她此前的推断再次环绕在她的脑海中。 慕白望着巫零目光闪烁,亮如明星。 巫零缓缓分析道:“凶手在苏心瑶死后,迅速制定复仇计划,说明善于自控;他能找出害死苏心瑶的凶手,说明耳聪目明;买得起大红锦服和白玉同心结,说明极其富有;能将丹青做旧,伪造‘血月’与尸体,说明博学多才……这样一个人却没有办法在心爱之人死前带她离开书院,只能说明他费尽心思隐藏身份潜入书院的目的巨大,可他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和薛学仁暗室里“血色星星”图纸有关? 会和……父亲失踪有关吗? 想到这里,连素来镇定的巫零都不免“砰砰”心跳了一阵。 同时,慕白似也想到了什么事情,眼里有刹那锋芒外漏:“是不是昭明书院里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巫零:“……” 她没有立即回答,而像是在思索,在巫零的沉默下,慕白的目光越发凝注于她:“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发现?” 巫零叹气:“我三月二十二日路过恫兮镇,三月二十四日就被关进牢房,哪有什么时间去调查书院的秘密。倒是你,你生来就住在恫兮镇吗?可有进过书院读过书?听过什么奇怪的传言?” 她撒了谎,有些话,她还不愿告诉慕白。 慕白同样叹道:“我父母早亡,自幼被师父收养,小时候体弱多病,有几次都险象环生,师父担心我身体,便没让我去书院读书,至于奇怪的传言更是没有。” 他也撒了谎,有些话,他也认为不能告诉巫零。 二人各有心思,却都不能言语,让这牢房都变得沉静了几分。 壁上的铜油灯光芒微弱,将这四周围的一切照得如同幽冥地府一般。 巫零佯装无奈地点头道:“先不想书院的秘密,还是回归案情,戴齐阳的死亡时辰呢?” 慕白道:“丑时一刻前后。” 巫零目光流转:“难怪……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子时六刻,行知堂是丑时三刻烧起来的,他从始至终都未曾出现,果然是已经死了。” 慕白点头:“再就是杀死戴齐阳的凶器,就是薛灵芸将苏心瑶毁容的匕首,也是你前不久才还给薛灵芸的匕首。” 关于凶器的来历,巫零早就一样看出。 可她心里仍有疑惑:“凶手特意用这把匕首杀人的目的是什么?照理来说,如果他下一个目标是薛灵芸,就不会打草惊蛇,莫非凶手是想嫁祸给薛灵芸?可凶手最终嫁祸之人明明是我。” 慕白想了想道:“这是警告。” “警告?” “你行事太过引人注目,所以我想凶手是想给你警告,让你远离案子。他利用薛灵芸匕首杀人,其实是一个破绽,而这个破绽也是留给你的,因为也只有你知道这个破绽。” 巫零喃喃自语:“只有我知道……” 她与慕白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由异口同声道:“凶手当时一定在泽园堂,看见我(你)用这把匕首试探薛灵芸!” 但很快巫零目光闪动,又是一疑:“不对,照这样说的话,最可疑的便是魏辰宇,可他是书院大师兄,进书院绝不止两年。” 慕白皱眉:“这里面一定有某个关卡被我们弄错了,或许那幅画是个陷阱,凶手入书院不止两年;或许凶手是通过别的某个途径知道那把匕首是将苏心瑶毁容的凶器,而同时,他还确定你也知道此事。” “那幅画是凶手送给心爱之人的东西,对外隐瞒身份倒能理解,可在画上设置陷阱,便不大可能。至于你说的第二种可能……”巫零皱了皱眉,“除非在苏心瑶死的那晚,凶手亲眼看到我从薛灵芸身上偷走匕首。” 慕白重重叹气:“可是那一晚所有人都在场……” 牢房外突然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慕白谨慎地朝外面看了一眼,见衙役阿虎远远走来,他便压低声音,赶紧说道:“还有一事忘了告诉你,朱征死于朱砂。” “朱砂?” 巫零一怔,忽然之间脑海里浮现出几个场景,叫旁人看起来只觉她有些失神。 慕白以为她不懂岐黄之术,便迅速解释:“朱砂可入药,却是慢性毒药,但如果一次用量过大,同样能将人致死。” 阿虎走到栅栏门前:“慕白,这里毕竟是牢房,你不能逗留太久。” “哦哦,知道了。”慕白又变了一副脸。 他用这张单纯的笑脸看着巫零,道:“零零,你不要怕,我先走了,大人查明真相后定会还你公道。” 阿虎忙道:“你就放心吧,她既然是你师父为你寻来的媳妇,想必也不会做出杀人的事情,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再说大人方才也关照过,兄弟们会好好照顾弟妹。” 巫零:“……” 她回过神来,听到这番对话时,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慕白的演技依旧很好,面对阿虎,含笑讲话:“谢谢虎大哥。” 阿虎微笑道:“你去吧,回头请哥哥喝坛酒就是了。” “一定、一定。”慕白离去时又望了巫零一眼,神色微敛,用眼神与她无声对答。 慕白:要越狱的话,别牵连我。 巫零:知道了,小可爱。 慕白:…… 阿虎等他出来后,将栅栏门锁上,小小牢房中又重归寂静。 壁上的铜油灯光影跃然,巫零将脸上的笑容隐去,独自一人来回踱步,方才慕白所留下的信息实在太重要了,让她不禁想到了田小凤。 田小凤会使用朱砂绝非偶然,她恨极了薛灵芸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可她与凶手是什么关系?她是无辜被人利用?还是心甘情愿地沦为棋子? 还有那个钟彬…… 他是两年前来到书院,他视田小凤的生命为草芥,会不会与两年前的那场大火有关? 巫零终于停下脚步,突然展颜一笑,她打算越狱了。 她轻抚着牢房大门上的铜锁,随手一倒腾,门就开了。 巫零佯装叹息道:“这东西质量太差了,如果有机会,我还真的很想同掌管刑狱的大臣提个建议。” 话音落下时,她又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宛若红狐般的狡黠灵动,红影一飘,牢房再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