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肖折釉皱着眉,心里不得不犯怵。 没过多久,沈不覆便大步走了过来,归弦跟在他身后。 “那些守卫?”沈不覆问。 肖折釉犹豫了一下,才说:“刚刚还在院子里的。” “跟我出来辨认。”沈不覆道。 肖折釉不知道沈不覆要做什么,不过还是跟着他走了出去。 沈不覆带着肖折釉立在芙蓉树下,让归弦将院子里巡逻的守卫喊过来。归弦很快将院子里的两队守卫喊了过来。 每一队守卫十二人,一共二十四人。 “哪队?”沈不覆问。 肖折釉茫然地望着那些守卫,竟是一时分不出来。她行走时向来目不斜视,根本没有正眼看他们一眼,又哪里分得出来? “罢了。你转过身去。”沈不覆道。 “啊?”肖折釉有些茫然地看了沈不覆一眼,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慢慢转过身,望着身后的芙蓉树。 归弦问:“将军,需要属下……” “不用。”沈不覆打断她的话。 沈不覆话音刚落,肖折釉就听见身后一片惨叫声。紧接着,惨叫声此起彼伏。 然后肖折釉就看见站在她身边的绛葡儿惊呼一声,也转过身来,不敢再看后面的场景。 肖折釉却忽然微微翘起嘴角,转过身去,看着霍玄出手,看着他怎么将那些守卫一个接一个地打趴下。 二十四个,最后倒地二十三个,二十三个人倒在地上打滚鬼哭láng嚎,不是伤了四肢就是鼻青脸肿,láng狈不堪。 独留下一个守卫站在那里双腿打颤、脊背发汗。 沈不覆身上的衣服仍旧平整无一丝褶皱,他捻了一下袖口,对最后一个人说:“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回去报信?” 第二十四个侍卫看了沈不覆一眼,结结巴巴地说了声“是、是、是……”,然后撒腿往外跑。 沈不覆这才侧过头,俯视着肖折釉,说:“不是告诉了你不要看。” “将军大显身手,惊若翩鸿、矫如游龙,实乃让观者一饱眼福、看得酣畅淋漓!此番错过,不知何时再有机会见到。我又哪能转过身去?”肖折釉翘着嘴角,望着沈不覆。 沈不覆倒是被肖折釉这般夸张的用词逗笑了,他摇摇头,随意说:“你若对这种场景感兴趣,若有机会下次打仗的时候带着你。” “走罢。”沈不覆又道。 肖折釉追上去,问:“去哪儿?” “净室。” “哦……”肖折釉疾走了两步追上去。 肖折釉重新进到净室里沐浴,沈不覆则是在净室外席地而坐,吩咐归弦摆来棋局,让归弦陪着他下棋。 肖折釉衣衫尽去,坐在温热的水中,整个身子都变得舒畅了起来。沈不覆打了那些人,若说肖折釉心中没有担忧是假。不过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好似看着沈不覆沉着淡定的模样,就坚信什么都不会发生。 事实上,肖折釉的直觉是对的。 那两队侍卫很快被调走了,然后定元帝又换了两队守卫过来看守。新换来的两队士兵比起之前的那些要规矩了许多。 不过即使新来的这些守卫表面上变得规矩了,可是肖折釉还是不敢放下警惕。她仍旧轻易不出屋,晚上也让归弦宿在她屋中。 而每次肖折釉再去净室沐浴时,沈不覆便坐在净室外守着。时间久了,他让归刀在净室外搬了一套石桌椅,摆上棋局。肖折釉沐浴的时候,他便拉着归弦或烟升下棋。后来,就连绿果儿和绛葡儿也学会了下棋。 沈不覆皱皱眉,他们的棋技太烂。 开chūn以后,一场接一场的bào雨接踵而至,等到入了夏,bào雨更多了起来,盛国多处地方爆发了洪灾。怎奈之前连续几年修建行宫,宫中国库空虚。而楚国和北通几次发动小型战役,使得定元帝不得不招兵买马,将国库中的钱银大笔用于军队。 于是,即使还是夏季,已经可以预料到秋冬之后的灾情。 朝中气氛日益压抑。 又一场bào雨之后,肖折釉推开门,望着门外泥泞的地面,忧心今年的bào雨实在是太多了些。 “夫人,雁溪公主来了府中。”烟升提着裙子进来禀告。 肖折釉有些惊讶烟升为什么会禀告她,问:“将军呢?” 烟升皱着眉:“将军不见了……” 肖折釉了然。其实定元帝派来的这些守卫是看不住沈不覆的,这段日子,沈不覆想要出府自然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如今盛雁溪过来了…… “雁溪公主的样子不太好,而且她好像很着急的样子。”烟升说。 “知道了,我先过去看看吧。”肖折釉说。 肖折釉赶去客厅见到盛雁溪的时候,不由惊了惊。盛雁溪哪里是样子不太好,分明就是一身láng狈。她好像淋了雨,身上湿漉漉的,而且沾满了泥土。 可是这场雨在清晨的时候就停了,难道她昨夜淋了雨之后直接赶了过来。 “是你啊……”盛雁溪看着肖折釉有些失落。 肖折釉于心不忍,撒谎:“将军刚去沐浴,恐一时过不来……” 盛雁溪又笑起来,对肖折釉说:“没关系,我马上就要离开。还烦请你帮我带句话给他。” “公主请说。”肖折釉瞧着盛雁溪这个样子,有些心疼。 “连日bào雨虔安寺塌了,那株合欢树也倒了,被埋在一片废墟之下。不过我帮他把这东西找了回来。”盛雁溪苦涩一笑,将手中的一块系着平安扣的方形木牌递给肖折釉。 肖折釉忙伸手接过来的时候,惊讶地看着盛雁溪的手,她的手上不仅染了大片污泥,而且血肉模糊。 肖折釉惊得微微张开嘴,却一句话都说出来。 昨夜bào雨,盛雁溪是亲自在废墟之中将这块木牌翻了出来? 肖折釉翻开手掌,看着静静躺在掌心的木牌,系在木牌上的平安扣本是鲜红的色泽,经过无数年岁的洗礼颜色已经很旧了。木牌的正中央,用小刀一笔一划地刻着“阿楠”二字。 第72章 又是阿楠。 肖折釉忽然发觉她对沈不覆的感情与盛雁溪相比, 着实浅了不少。她做不到如盛雁溪这般弄得一身láng狈只为心上人倾心之人的一个名牌。 肖折釉恐怕一辈子都做不到如盛雁溪这般卑微而痴情地对待沈不覆。 盛雁溪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尴尬, 她收了手,将伤痕累累的手藏在袖子里。 盛雁溪看向肖折釉, 勉qiáng扯出笑来,说道:“其实应该跟你说声道歉的, 几次一时冲动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 她又笑了一下,说:“其实你挺好的……我、我祝福你和霍玄……” 盛雁溪眼中有泪, 她努力将眼中的氤氲湿意压下去,qiáng自镇定地说:“好像也没什么别的话要说了……本来想拜托你帮我好好照顾霍玄,可是又觉得我根本没资格说这个话……就这样吧……告辞了……” “我会的……”瞧着盛雁溪神情不太对,肖折釉忍不住答应下来。 盛雁溪释然地笑了,她点了一下头,往外走, 她的脚步很轻,身子也很轻。 她一直走到院中, 又回首四处张望, 可是终究没看见她想见到的人。落寞和绝望的神情在她眼中逐渐涌出。凄然一笑过后,她转身离去,仓皇而逃。 直到盛雁溪走了,肖折釉还立在原地, 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许久之后,肖折釉抬手,轻轻摩挲着“阿楠”这个名字。 一旁的烟升轻叹了一声,说:“不知道这个阿楠到底有多好才让将军记了这么多年……” “你也知道阿楠啊……”肖折釉低声说。 烟升立刻想到肖折釉是现在的将军夫人, 自己那般提起阿楠实在不妥,她急忙说:“很多人觉得将军寡情冷血,其实将军是很重情义的人。夫人知道的,烟升本是先夫人身边的人。” 这倒是第一次从烟升口中提起盛令澜,肖折釉不由万分好奇,她带着几分玩笑,问:“听说先夫人是位公主,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