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的嘴,就要对着她的脸浇下去。 云栖立刻躲开,也幸而她是乡下干惯活计的,比来人力气还大,头迅速撇开,还是晚了一步,她左耳连着小部分后脑、脖子被重度烫伤。 但至少,她的脸没有被毁容。 滚烫的油碰到肌肤,迅速沸腾变形起泡……疼痛令云栖几欲死去,来人见她如此顽强,烫成这样还能坚持。要敲晕她,从来没被善待过的云栖知道自己不能晕,晕了就要像之前那些被处置的丫鬟一样,过得只会更糟糕。 她发了疯一样拽着那丫鬟,几乎要咬下那丫鬟手上的一块肉。 那丫鬟哪里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屋里的人闹这么大都没醒,显然那桂花酿里添了东西。 云栖喝得较少,只有一点晕。 年幼的云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承受这些,她痛得全身抽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一个带着些许富态的妇人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像看着一具发臭的尸体。 云栖在她面前匍匐着,她已经疼得快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睁大眼睛。 她勉强抬头,就着月光看清了来人。 “曹妈…妈”云栖记得她,听闻是从小跟在小姐身边的老妈妈。 “小姑娘,别怪曹妈妈心狠,要怪就怪你这张脸,让小姐夜不能寐。” 云栖不敢置信,也许是觉得太不可思议。 她声音沙哑,好似声带受了影响:“就因为…小姐睡不着,我就要死吗?” “小姐仁慈,怎会下这样的命令。” 眼看曹妈妈要命令旁边的丫鬟,对着云栖的脸再补上一浇,云栖绝望地闭上了眼。 一个匆匆的脚步声靠近,来人正是曹妈妈口中的小姐李映月。 李映月似乎是刚听闻此事,未着外衣便赶了过来。 李映月让人掌了灯,看到灯下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脖颈、后脑,甚至半只耳朵都被烫地面部全非,只剩那张脸还完好无损。 她震惊地倒退了一步,世家小姐哪见过这样的画面。 “小姐,您怎么这样就出来了,小心着凉…” 李映月愠怒:“曹妈妈!你怎能…” 曹妈妈没有辩解,跪在李映月面前,声泪俱下:“您这几日至晓不眠,奴婢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些话戳中李映月心中最不愿承认的地方,狼狈道:“和她没关系。” “一个丫鬟罢了,怎可与小姐千金之躯相提并论,既然她的脸让您不喜,毁了就好。” 云栖疼得说不了话,但屋内无人理会她。 她差点毁容,居然仅仅因为那么可笑的理由,一个奴仆为了讨好她的主子。 最终在曹妈妈的哭诉中,李映月当机立断,让众人将云栖搬去后厨,第二天被人发现就是云栖偷食,却被滚油烫伤,自食恶果。 比起让自己不安的云栖,李映月自然是保全曹妈妈的。 李映月一些列操作都非常果断,颇有世家中人的风范,她选择将牺牲降到最小。 唯一被牺牲的,只有一个下等仆役罢了。 云栖偷食被滚油淋到差点毁容的事,在西苑的丫鬟间传了去,她们都说活该。 这个消息只传了几日,就被新的传言代替,连谈论的人都少了起来。她们看不起偷食的丫鬟,更嘲笑小丫鬟好不容进了小姐院,却自己不珍惜,因小失大,如果换了她们会如何如何对小姐衷心。 她们更担心,前几日听说晚间出来散步的小姐李映月染了风寒,京城里不少有名的大夫都来了,如果这会儿去邀月小筑找事儿做,不知有没机会在小姐面前展露头角。 哪怕李映月脾性不算好,但至多是小性儿,依旧是丫鬟挤破头想进的院子。 云栖知道她应该感激李映月没将她逐出府,卖了身的丫鬟被逐府后,生存会非常艰难,被主家嫌弃的人,连路引都有可能拿不到,更别提找活计干了。但她无法感激,受了伤的云栖无法待在邀月小筑,李映月仁慈没有惩罚云栖,只让她去后厨帮忙,成了李府最不起眼的存在。 云栖身上的烫伤由于无人治疗溃烂严重,几次伤口感染晕倒,后厨大娘于心不忍,几杂役一同帮助云栖,偶尔她们会找运菜的农户帮忙捎一点药草,悄悄煮了给云栖敷。 就这样拖了又拖,溃烂了快半年,小半的头皮坏死,连头发都长不出来,她日日疼痛…… 这一切,仅仅因为李映月不喜欢。 经历过这些的云栖,彻底明白,大户人家的丫鬟,看着再高贵也是丫鬟,是主人鞋面上的灰,顺眼了是半个主子,不顺眼了随时可以吹走。 她不甘心,她不过想有一个安稳栖息的地方。 于是她养好了伤后,遮掩了身上的疤痕,用尽一切办法,挤进了李家最有出息的嫡子,庆朝最年轻的秀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的李崇音的院子。 ………… 云栖回忆起前世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