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始至终,王有福和蔡婶都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两人一直伸长脖子,死死盯着正在做法的二爷。 趁他们不备,我已经偷偷把斩邪刀拔了出来,藏进了袖子里,随后将目光冷冷定格在蔡婶的背上,深深吸气,随时都打算扑上去。 山谷里的风声更急促了,随着浓雾的扩散,一股森寒的鬼气也慢慢沿着山谷弥漫出来。 浓雾深处,隐隐传来一道踏踏的脚步声,伴随着无尽的幽怨和冰冷。 “她出来了!” “呵呵,还是二哥有本事啊。” 瞬间,蔡婶和王有福都露出了极度兴奋的表情,纷纷做好了对李雪出手的准备。 与此同时,我也趁他们把注意力全都转移向浓雾的时候,忽然暴起,直接发出一声低吼,反手将斩邪刀刺向蔡婶的后背, “老东西,你给我去死!” 这一刀太突然,蔡婶正望着李雪即将出现的位置严阵以待,怎么都没想到我会有胆子向她动手,顿时一个不慎,被我用斩邪刀狠狠刺中后背。 但斩邪刀刺穿她后背的时候,顿时弥漫出一大股浓烟,蔡婶的身体好似要融化一般,冒着滋滋的黑水。 “啊……臭小子,你找死!” 她疼得五官完全扭曲了,腾出仅存的右手,反手拔向背上的刀柄。 可斩邪刀就是专门为了克制邪物而打造的,蔡婶刚握住斩邪刀,刀柄上面立刻闪烁出一股赤芒,烫得她手心也变黑了,发出更加凄厉的哀嚎,痛苦地倒地打滚。 “兔崽子……你找死!” 王有福看到这一幕,顿时也懵了,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斩邪刀,眼皮子狠狠跳动了几下,对我怒吼道, “臭小子,这把刀从哪里来的,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法器?” 我根本就没理他,待偷袭得手之后,便立刻跳到一旁,跌跌撞撞地跑向二爷道,“爷,快停下来,我们赶紧走……” 可话说一半,随后发生的一幕却再度让我陷入惊恐。 只见正在踩罩的二爷,忽然被一股凄冷的白雾笼罩住了身体,然后毫无征兆地打起了摆子,口子也发出痛苦的惨叫,“啊……” 接着一口老血喷出,二爷脚步踉跄,蹭蹭蹭地连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惨笑道, “果然你还是非杀我不可啊。” “老东西,这次可是你自找的。” 浓雾中很快传来一声阴历的咆哮,原本躲在里面的李雪,忽然就飞扑出来,满头黑法化作无尽的水草,在森冷的空气中恣意地疯长着,诡异的黑色长发下,露出一张写满了森怖和铁青的脸。 她根本没有半点迟疑,在被二爷逼出来的瞬间,就立刻动手了。 黑色的长发还在不停地暴涨,好像毒蛇一样缠绕在二爷腿上和身上,然后拼命地缩紧,并且还在诡异地伸长,眼看就爬到了二爷的脖子上,已经把他勒得喘不过气来。 冷风中,夹杂着李雪充满了怨毒和凄厉的吼声,“你根本不配做我父亲,我被困在地下饱受了十几年的煎熬,这些全都是拜你所赐,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头发越缩越紧,将二爷勒得翻起了白眼,一脸痛苦。 可即便这样,二爷都没有反抗的举动,只是痛苦地倒在地上,发出吃力的呻吟,“呵呵,是……的确是我对不起你,我已经遭了报应,如、如果杀了我,能够让你解脱的话,我宁可死在你手上。” “住手!” 我吓坏了,加快脚步飞奔,直接跳到二爷身边,死死握住那些拼命收紧的长发,对李雪大喊道, “不管你是姐姐还是妹妹,都不能伤害二爷,弑亲杀父,天理难容,你快松开他!” 二爷的确伤害了李雪,可他的出发点毕竟是好的,他只是没有想到那具棺材会这么邪。 这十几年来,二爷每天都生活在痛苦和懊悔中,这样的惩罚远比死亡还要痛苦,为什么李雪非要杀死二爷不可呢? “你给我滚!” 我的行动彻底激怒了李雪,她把手臂一挥,一截黑色的头发就好像蟒蛇一样缠住了我,下一秒,我被一股强风掀得离地而起,重重砸向身后的树干。 砰的一声,我感觉五脏六腑都快挪位了,贴着树干倒下来,嘴里喷出了一口血。 没等我抬头,眼前就出现一张阴沉的脸,是李雪。 她一脸凄厉,用猩红的眼珠恶狠狠地瞪着我,字字泣血道,“你有没有被人锁在棺材里,生活了十几年的经历?你知不知道那具棺材带给了我多大的痛苦,你知不知道,当我被吸进法葬天棺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再是我了!” 她发出无比尖锐的咆哮,伸手掐住我的脖子,将我强行拎了起来。 李雪的手特别冰冷,好像抓着我的是一块寒冰。 我瞬间被冻得受不了了,浑身僵硬,连呼吸也完全停滞,一脸恐惧地看向李雪那张扭曲的脸,不知不觉,居然有一滴泪水滑落出来, “李雪,你收手吧,不要再怨恨二爷了。” 我知道,这些年李雪受了很多的苦,不仅是魂魄被困在那口阴冷的棺材下面,而且每时每刻,都要受到邪寒之气的侵扰和煎熬。 正是因为常年受到邪气的影响,才会导致李雪变得这么怨毒和疯狂。 可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就连自己妹妹的身体,也被她强行占据,难道这还不够吗? “哈哈……不够、根本不够!我要杀了他,只有他的死,才能平息我心里的怨恨,咯咯,是他自己给了我一个杀他的机会,不能怪我,不能怪我……” 李雪简直疯了,暗红色的眼珠深处,弥漫着化不开的怨毒,仿佛这种怨恨,足以燃烧整个天空。 我被她扭曲的样子吓得魂不附体,可无形中,却越发同情起了这个女孩。 十几年前,她也只是个生还绝症、孤苦无依的可怜少女,如果不是二爷行差踏错,打起了“还阳禁咒”的主意,又怎么会害得整个家支离破碎,更加不会害得李雪落到这步田地。 我哭了,任凭眼泪恣意地流淌,用哽咽的语气说,“已经发生的事,注定没有办法更改,如果非要死人你才开心的话,那你就杀了我吧,用我的命,洗刷你心里的仇恨。” 我这条命本就是二爷救下的,无亲无故,就算还给他们父女俩也无所谓,就当是报恩了。 听完我的话,李雪却猛然怔住,眼中的凶戾感略有平复,换上一副迷茫的视线,呆呆地看着我说, “你真的,肯为我去死?” 我点点头,强忍着对于死亡的恐惧,一字一顿地说,“只要我的死,可以帮你平复心里的怨恨,那你就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