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次没在句尾加上“唐北檬”。 但唐北檬还是倔强地和她用着这种沟通方式,乖乖地答应了她的嘱咐,“我很听话的,祁一柠。” 祁一柠觉得自己有些累,像是自己在唐北檬的话里跑了一趟又一趟,唐北檬每喊一声“祁一柠”,她的呼吸就越发不那么平静。 “我要挂了,还有事。”为了继续保持平静,她寻了一个蹩脚的借口,她没那么忙,不会在直播结束之后的深夜还有事情要做。 可唐北檬相信了,小心翼翼的,生怕会打扰到她。 如果有排名表的话,那在“最怕耽误她”的排名表里,唐北檬应该是永远位列第一的那个。 所以,在听到她说还有事情要做之后,唐北檬迅速切换成了工作伙伴模式,吐字不清的声音都正色了几分,“好的好的,我不能耽误你。” 接着停了几秒,又慢吞吞地开了口, “下周见,祁一柠。” 祁一柠的声音也不自觉地跟着放轻,用着唐北檬喜欢用的方式给出了回应, “嗯,下周见,唐北檬。” 她们又像刚刚在小区楼下那般,各自用“下周见”道了别。 电话挂断,窗外的雨声毫无征兆地大了起来,一股脑儿地灌到耳朵里,反而打破了她刚刚酝酿好的心平气和。 唐北檬这个人可真烦人,老喊她的名字做什么,又不是刚刚才知道她的名字。 祁一柠忍不住这么想着,干脆把手机里刚完成的录音,报复式地发了过去,寻思着等唐北檬明天起来看着了,就知道自己有多烦人了。 手机里的电话录音记录一共有两条。 她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只发了最新的一条过去。 之前那通电话太长,她也摸不准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太好的话,不太适合发过去的话。 窗外的雨声有些沉闷,也许她应该再检查一遍。 有什么值得检查的吗? 祁一柠犹豫着,却还是在即将放下手机的时候,点开了之前那条电话录音,然后才放下手机。 她走到卫生间,录音里的唐北檬哭着喊了一声“阿殊”,呜呜咽咽的。 她洗漱完毕躺到床上,录音里的唐北檬可怜巴巴地说了一句“不敢”,然后哭了。 她躺在床上刷着手机,录音里的唐北檬开始说起了“告白气球”的笑话,然后没等她回答,又自个咯咯地在那儿笑了起来,像条大鹅。 等她有些困,打了个哈欠,录音里的唐北檬说完一个笑话,换了另外一个笑话。 她阖上眼皮,昏昏欲睡之际,打算把录音关了,录音里的唐北檬却还没停下来……呼吸轻轻,过了好一会突然喊了一声“祁一柠”。 几乎是用气音说的,声音特别小,特别轻。 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她突然睁开眼睛,困意消散了一大半,目光盯着手机屏幕,思考着录音是不是有自动配字幕的功能,好让她检查一下。 明明之前打电话的时候,她完全没有听到这些。 还是说当时她走神了,所以没注意听,而且声音又这么小,没听进去也是有可能的。 录音不会因为她这时候的疑惑而停下来,而是继续播放着,里面的唐北檬还在继续小声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软软的,不知道是在说梦话,还是在念经。 “下雨了,祁一柠。” “下雪了,祁一柠。” “出太阳了,祁一柠。” …… 像个尽职尽责的天气预报专员,给她汇报着各种各样的天气——梦里的天气吗?一会下雨,一会下雪,一会又出太阳。 很奇怪。 因为这通电话,分明是喝醉了的唐北檬,打给林殊意的。 但喝醉了的唐北檬,在这通电话里,喊了很多声原本在电话那头的唐北檬认知里,压根不会在这个电话里出现的祁一柠。 也许是当时的唐北檬在做梦。 又或许是,现在的祁一柠在做梦。 祁一柠觉着自己应该是在做梦,可黑夜里手机屏幕里的光又特别刺眼,似是要把她从这场梦中刺醒。 然后清楚明了地告诉她:这不是她的梦。 她无法在这场不属于她的梦里醒来。 之后她做了梦,梦里有个人一直追着她,大着声音喊她祁一柠,“祁一柠”这三个字被做成了旋转弹幕,在她脑子里转悠个不停。 还自带配音,用唐北檬的语气。 *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就到了周三,每周中最值得期待的日子。 或许又有些漫长。 她指的是这场在冬天来临的雨,格外漫长,像是要把整个海临市淹在水里才能罢休。 好在,在约定好拍摄的周三,在约定好见面的周三,雨停了,还冒出了许久未见的太阳,冬日的阳光总是温温的,没有夏日的热烈,照耀下来,却比往日里要多了几分明媚和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