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叔。”她抽泣着断断续续地道,“我怕会出事。我怕会害了太后。” “我知道。”郜世修轻抚她的脊背,让她慢慢放松,“可我相信,你这个一定不会害人。一定会救了太后。” 而且,那香气最起码应该可以保护她。 只希望上天莫要负了她的一片孝心,让她有自身香气的庇护,可以安然无恙。 旁人说出那样不会害人的话,玲珑会觉得那不过是安慰她的空话罢了。 可是从七叔叔的口中说出,却有着让她也说不上来的可信的力量。 在郜世修的轻声宽慰中,玲珑渐渐平复了些。 许久后,终是点了头。 “皇上那边怎么办?”玲珑拉着七叔叔的衣袖,小小声地问。 这件事如果要做的话,必须得经过皇上的同意。倘若陛下不同意,再多的打算都没用。 郜世修抬手在她发顶揉了一把,轻声道:“我来安排。你只管放心就是。” 当天下午,在指挥使大人的坚持和安排下,郜太后的屋里多放了一张榻。 自这天晚上开始,长乐郡主住在了太后的屋里,睡在那张榻上。晚间由长乐郡主亲自照顾太后,旁人不得插手。 因为有顾妈妈、冬菱和锦绣随侍在侧,另还有庄嬷嬷在外间看顾着,不会误了吃汤药,倒也没甚大碍。 即便皇上也说了,长乐这是尽孝之举,还是有许多人觉得这样做的太过。 不过,反对的话语声都被皇上给压了下去。 “太医没有开出有效的药来,朕和太子又忙着朝中诸事无法在太后跟前尽孝。”皇上道,“长乐和太后一向感情至深,如今她代朕和太子去太后照料,有何不可?” 也曾有人提议,不如让皇后娘娘代替皇上守在太后chuáng边。 靖德帝想想沈家和郜家的关系,没有答应这个请求。反而坚持着让玲珑住在了静安宫。 一来皇上因为信任郜七爷,所以支持郜七爷的决定。 二来,太医在他跟前表示过,太后年事已高,这一次也不知道熬不熬得过去。他们也无能为力。 既然太医都说了无能为力,靖德帝宁愿期盼着长乐郡主的一片至诚孝心能够感动上天,让太后能够熬过这一次的难关。 想到长乐的真情实意,再想到宫中除了太子外,诸多子辈孙辈那假惺惺的悲伤,靖德帝忍不住叹了口气。 都说皇宫之中亲情淡漠。 果然如此。 靖德帝本还不是特别放心,每每白天晚上的时候,没事儿就会去太后宫里看看。 结果当天晚上,他站在窗边,让庄嬷嬷稍微打开一点点缝隙,远远看到长乐郡主居然不顾太后身染重病,直接和太后同榻而眠。 靖德帝不禁动容。 太后染的是风寒。人人都唯恐被传染,长乐却毫不避讳。是真真正正想要照顾太后,并非是虚言。 这让靖德帝对玲珑亲近了许多,也愈发相信,郜七爷果然没有妄言。不管太后最后能不能好,最起码长乐郡主一片赤诚之心是实打实的。 后来白日里得空时候,靖德帝也会去静安宫探望太后。 每每到的时候,他都会发现长乐郡主趴在旁边的桌子上写写画画。仔细一瞧,原来是抄佛经,祈求太后健康平安。 靖德帝赞赏地点点头,病没有多说什么。 郜世修也没料到玲珑会坚持和太后睡在一处。其实,他也怕玲珑被传染疾病。所以只让小姑娘歇在太后屋子里,还让玲珑晚上的时候把香囊和荷包摘了,保护她自己。 谁知…… 最终,指挥使大人只能叹息着,命人给这丫头多准备些汤药,免得他提心吊胆担心她。 出人意料的是,不知是不是长乐郡主的孝心感动了上苍,就连太医也束手无策的病症,结果却奇异般地开始消退,太后在慢慢地痊愈。 初时高热没退,但是太后已经从昏迷中醒来。 两日后,高热不见,太后已经能够坐起身吃点粥。 五六天过去,太后已经可以由宫人们搀着下地行走了。 大概一个月过去,太后已然康复,静安宫里复又恢复了欢声笑语。 靖德帝大喜,为太后的病愈而大赦天下。 就在这个时候,大皇子宋奉慎提议,既是要庆祝,不若加开恩科,以示皇恩。 皇上准奏。 这年恩科设在了冬初,具体时日还未定下。 · 玲珑在宫里住了好一段时间,得闲了出宫回家住,方才有空和友人们相聚。 徐太太huáng氏得知她回侯府了,头个下了帖子邀请她到家里玩。 两人脾性相投,都是喜茶之人,斟茶,品茶,又拿了些书册看着讨论着,虽没有什么太多花样儿,玩得却很开心。 看书看累了后huáng氏让人设了差点在屋子里,两人边品茶吃果子,边闲聊。 不知怎的,就说到了大赦天下又加开恩科的事儿上。 玲珑没料到huáng氏居然对开恩科那么上心,笑问道:“这种事儿你也要掺和一下不成?” 她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没料到,huáng氏居然点了头。 “是啊。”huáng氏剥着瓜子壳儿,声量稍微压低,“要知道,开恩科时会有大批学子进京。若是多备些好茶,说不得就能大赚一笔。” 玲珑听得眼睛一亮,“有道理!还是你有心!” huáng氏看她这样毫不遮掩的样子,忍俊不禁。连瓜子都忘记吃了,看着她直笑。 “不是有心无心。”huáng氏道:“原先在福建的时候,认识一些家中有茶园的人。和他们走得近了,自然知道一些其中的道道。” 这话提醒了玲珑。 她侧头问huáng氏:“你原先在福建那么多年,认识许多茶商?” “其实,茶商并不多。”huáng氏轻声道:“不过有好茶和好茶园的人家,倒是稍微知晓一些。” huáng氏是水师提督之妻,身份尊贵。寻常商贾等闲见不到她。 不过,能够多识得一些“有好茶的人家”也不错。更何况徐太太认识的那些人家,手中的茶肯定不是一般的好。 结识这些人的话,往后多进好茶,生意能够好许多不说,扈刚他们说不定也能多探听到一些消息。 玲珑眼巴巴地看着huáng氏。 huáng氏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说实话,huáng氏一向口严。若非本就打好了主意要给玲珑牵线的话,她原本就不会提这些事儿。 不过这姑娘期盼的样子很有意思,大眼睛凉凉的水汪汪的,瞧着就跟那些萌萌的可爱小动物一样,很是惹人怜爱,又让人忍不住生出逗她的意愿。 huáng氏佯作不知,欣赏了半晌玲珑这模样后,方才噗嗤一下禁不住笑了,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就帮你一回。只是话我可提前放在这儿了。喝茶我行,做生意我可不成。牵个线后,往后的路子怎么走,你得自己掂量着来。” 她说的是实话。只不过太过直白,显得不近人情而已。 但玲珑知道huáng氏这是特意提前说了的,为的就是不想往后两人间生出矛盾,于是笑道:“你肯介绍人与我认识,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哪里还需要再帮忙其他?再说了,做生意这事儿,你想帮忙,我也不敢让你帮忙呢。” 这就是在玩笑说huáng氏做生意不行了。 huáng氏哭笑不得,佯怒去拍她。 玲珑侧身而走逃了去。结果一个不小心,碰翻了桌上装瓜子的碟子。瓜子哗啦啦散落在地,吓了两人一跳。 huáng氏就喊着让她赔瓜子。 玲珑不肯,huáng氏就追着她出了屋子。 张妈妈让人收拾着地上的瓜子,望向院子里头正追赶着的huáng氏,不禁嗔道:“多大的人了,还和个孩子计较。” 见huáng氏面上满是愉悦笑容,张妈妈舒了口气,不由得跟着也笑了起来。 · 穆承辂归家多日,每日里忙着继续习武,监督和教授下属武艺。又要见皇上、见同僚,参加宴请,忙得不可开jiā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