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昼起身给他让位,那么高大一个人,蹲在那儿摆弄一个小小的炉子,竟让相野生出一股罪恶感。可转念一想,他才是病患,理应坐这张唯一的椅子。 可他刚坐下,便听到一个诡异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那声音若有似无,像是有人在大喊,可是又听不清楚,期间还夹杂着某种莎莎的声音,让相野立时想到了前几天的场景,汗毛倒竖,“谁?!” “我,是我!”这次的声音倒是听清楚了,可相野认得你个鬼,当即站起来,锁定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放在摇椅扶手上的一个无线耳麦。 邢昼解释道:“缉凶处的联络员,决明。” 决明大喊:“什么联络员,我分明是住在耳机里的小jīng灵!” 因为声音从耳麦里传出,他必须要喊得极为大声才行,几嗓子下来,差点把自己喊到晕厥,还被口水呛到,疯狂咳嗽。 邢昼见怪不怪,理也不理。 可决明缓过气来又开始碎碎念,相野下意识地拿起耳麦听了几句,就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相野是吗?是相野吗?你好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不要听我们头儿瞎说,我不是决明,我是小jīng灵。头儿也不叫邢昼,他姓田,单名一个螺字,是我们小jīng灵界里最家喻户晓的……” 神他妈田螺姑娘。 “喂?喂?你还在听吗?这是个秘密你不能说出去的你知道吗?说出去了田螺就走了,你还会失去一个善解人意的电子小jīng灵……” 因为相野把耳麦拿得近,决明说话也不再像刚才那么大声,所以邢昼没听到。他神色如常地烤着土豆,还把相野带回来的饭菜在炉子上加热。 相野决定为小jīng灵保守这个秘密。而经过这么一闹,他的心情莫名轻松许多,看着手里的烤土豆,闻着香味,也有了一丝食欲。 晚餐顺利进行,没有人搭理小jīng灵,小jīng灵就在那边自言自语。 相野倒是很想问一句,田螺饭量大吗?钱婶不光给了回锅肉,还给了一盘青菜,再加两大碗压得很厚实的饭,眼下全没了,连烤土豆都吃光了。 相野的食量本来就不大,很早就停了筷子,而邢昼神色如常,完全看不出饱没饱。 “你要跟我一起住这儿吗?”相野问。我虽然在楼下开垦了一小块地种土豆,但可能养不起你。 邢昼看着他,似乎在疑惑看起来挺聪明的相野为什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相野也反应过来,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片刻的感动糊住了脑子,又或者是被耳麦里的小jīng灵污染了灵魂。 但邢昼还是给了他台阶下,“我留下保护你。” 相野:“北边的事呢?你不需要过去处理?” 邢昼:“留了人在那边。” 也就是说,缉凶处除了邢昼、小jīng灵决明、双刹,应该还有其他的人。相野毫无套话的心虚感,他想起杂物间里有张旧的行军chuáng,便和邢昼一起去杂物间搬chuáng。 相野勉qiáng算个伤员,搬chuáng这样的重活自是轮不到他的,他有心找找看老头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便在规整出的杂物箱里翻找。 “那是什么?”邢昼忽然看过来。 “老头的画本啊。”相野下意识地回答着,而后卡壳。他低头看着手中摊开的画本,目光落在画上—— 衰草连天,是为荒芜平原。 灰白雾气笼罩之下,一座赭红大门巍然矗立。门是开着的,或者说它根本只有门框,灰白雾气不断涌动,偶尔还有几缕天光闪烁,让人不由探究那道门的后面究竟是什么。 “鹿野。”邢昼沉声。 作者有话要说: 相野:就是气到扔石头。 第7章 画 一本画册,又激起了新的波澜。 相野gān脆把所有的杂物箱都打开,一样样东西检查过来,巨细无遗。当然,检查的重点还在画册上。 “老头平时靠写字卖画赚钱,这样的画册他还有好几本。我其实一直觉得很奇怪,他卖出去的画比他私下里画的要差很多。他明明可以画得更好,但宁愿拿一幅画几百块的酬劳,也不愿意画得更好一点。” 起初相野还以为这是什么艺术家的古怪执着,就像老头那古怪的脾气一样,但现在他细想,觉得老头或许是不愿意显露于人前,所以只能伪装自己。 “你确定刚才画的是鹿野?”他又问。 “缉凶处抓到过不少鹿野的人,这画跟他们描述中的场景差不多。”邢昼道。 “你们真的就从来没亲眼去看过吗?” “那是一条不归路。” 不归路? 邢昼继续解释,不归路的意思不是huáng泉路,而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不光外面的人永远找不到鹿野,就连从鹿野离开的人,也不能再原路返回。离开就是离开了,从此以后斩断前缘,再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