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问筠“嗯”了一声:“吾正有此意。” 箬竹连忙拦住他:“你不觉得,这样做有点……缺德?” 打断人家好事,怎么听都不厚道啊。 景问筠却道:“我们若不敲门打断,难道要等他们被yīn魂或厉鬼吸尽元阳害死才露面吗?那样,有愧于心。” 箬竹还有些许犹豫,虽然认同景问筠说的话,但依旧下不去敲门的手。而就在她迟疑的半瞬,景问筠已经拉过她手腕,带人走到了三楼最偏僻厢房门外,躬身听着里头动静。 “呵——”女子低低笑了声,并不欢愉,有些嘲弄的意味,“公子你到底行不行呐。” “要我说,你也别太勉qiáng自己。这是病,得治。等哪天顽疾痊愈,谁还不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再来咱红袖招也不迟呐。” 在外听着的箬竹:“……” 这都是些什么虎láng之词,杀伤力不大,侮rǔ性极qiáng,她仅是听着耳根就又泛起红了。 她抬起胳膊肘捣了捣身旁面不改色的景问筠,以灵力发声入耳:“现在该怎么办?” 音落,景问筠直接用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冷不丁用力推开房门。箬竹尚且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表情僵硬在脸上,尴尬的不得了。 厢房内一男一女正搂抱坐在chuáng榻上,朝他们投来不悦的目光。 “你们——”女子下意识发问,但想了想还是先将chuáng帐放下来,穿上衣物更合适。 景问筠当做什么也没瞧见,淡淡开口:“无意打扰三位,只是路过廊道听闻姑娘所言,吾兴许能帮上一帮。” 他说话要么短短几字,要么就是弯弯绕绕的拗口长句,箬竹没理解他能怎么帮,就听景问筠续道:“吾乃行走江湖的游医,专治不行不举不能人道。” 箬竹:“……” 真不愧是你无情道,连说这种话都能脸不红心不跳的稳如老狗。 “当真?”男子已经穿好衣物,从chuáng帐走出来。 景问筠道:“公子可让吾把个脉,不论能治或不能治,对公子而言都不吃亏。” 那男子一听,确是这个道理,当即穿上靴子,做到桌面伸出手,让景问筠诊脉了。 景问筠并没有直接搭脉,转身对箬竹道:“借你的红绳一用。” 箬竹不明白他要自己的姻缘绳做什么,但这晌不是详细追问的时候,随即用仙力幻化出一根不带牵线姻缘效果的红绳递给他。 景问筠接过红绳,让男子自行缠绕在手腕上,然后自己手指搭在红绳另一头。 悬丝诊脉。 箬竹看得惊诧,她知晓景问筠修为高深,灵力能沿着绳丝传导,这对寻常大夫来说困难至极的诊脉法,于景问筠却是轻而易举。她奇怪的是—— 景问筠大抵真的有洁癖。 比如衣裳全是纤尘不染的纯白,比如帮花青解毒时用水泼脸,再比如推门取物大多时候都隔空用灵力,还有不愿接触到这男子皮肤。 种种迹象都说明了景问筠有洁癖。 可他碰自己的次数似乎不少? 比如郊外共情前扯她头发,比如寺庙给她解药直接送入手中,再比如抽去她手中毛笔,还有方才拉她出门握着手腕亦是肌肤相贴。 这不该是一个有洁癖的人,能做出的举动。 箬竹瞥了眼专心搭脉的景问筠,他侧颜脸廓弧度柔和,如果不是成天端着张面无表情的冰块脸,容貌应当是极清逸俊朗的。要是嘴角眉梢再挂点弧度,笑起来,更是能迷倒万千少女。 可景问筠没笑,他缓缓皱起了眉。 坐着就诊的男子也在观察他的神情,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不能治?” “能治。”景问筠回答他,“但这药却不好配,公子若是能等,吾明日早晨会来将药奉上。” 男子一听能治,哪还差这么几个时辰,兴奋地连连点头:“能等能等。” 景问筠无视他的激动,对箬竹道:“走吧。” 箬竹还盯着他的侧脸,在想景问筠洁癖的事儿,没听清他对自己说了什么。 也就是这一瞬的迟疑,景问筠再度握上了她的手腕。 腕部触感微凉,箬竹登时回过神来,她看着景问筠修长有力的指骨丝毫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得出个最有可能的结论:选择性洁癖,又名假性洁癖。 回到他们原先的厢房中,箬竹立马就问:“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那个男的身上,附了yīn魂?” 她早在景问筠说红袖招yīn气重时,就开了仙术,留了个心眼。 孰料,用仙术探查出来的结果,此处yīn气确实浓厚,却丝毫没有怨气,可见这弥散整栋阁楼的yīn气,并非又冤魂或厉鬼散出。 这种情况极其少见,至少是箬竹从没遇到过的。而方才景问筠在给男子搭脉时又皱了眉,便应当是连景问筠都觉棘手的情形,让箬竹越发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