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问问:“咱俩是不是差一届?” “两届,你高一我高三了。校篮球联赛你们班把我们班铲了,没忘吧?”杨兴记得他,“我们班蝉联两年的冠军就让你和那小子……你那哥们儿叫什么来着?” 纪雨石觉得此人定要寻仇。“梁忞,你看你光记我了,铲你们班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壮举,好歹你得逮两个恨吧?” 那年刚上高一,纪雨石伙同梁忞,凭借自小打磨出的默契从高三手里抢冠军。打扮还特高调,乔丹运动护额戴着,jiāo叉绷带的护膝。没想叫人记了个清楚,呦吼,要歇bī啊。 杨兴当然就记他一个,专门找人问这孙子谁呢,才打听出来人家的生意背景。那年这小子专门盯自己,几场球打下来,我攻你防的也和搂搂抱抱差不多了。 “你投三分准星特好,下手还特脏。”那年杨兴一个人真防不住他,但不否认这小子打球jīng彩,跳得高,手腕一扣,球像流星往篮筐里扔,好像人在空中能定格。 “我那不是年少轻狂嘛,跟你赔个不是。你高我两届,辈分上我是你师弟,叫你一声二师兄。如今走投无路你带着我混呗,给口吃的就行,特好养。”上帝关上一扇门,纪雨石决定上房蹦个野迪,“师兄你就收了我吧,我享福享惯了,不敢一个人睡大街上,怪怕怕的。” “我现在忙着,一会儿给你找地方住。”杨兴指指门口的地方,“坐这儿等我,10点底商统一关张。” “谢谢二师兄!” “你再叫一声二师兄试试?” “我坐这儿等着啊!” 阿旺快餐的忙碌出乎纪雨石预料,从坐下到关张,每个送餐员都没停过。说是快餐店其实更像出盒饭的食堂,主要就是接外送单子。 杨兴忙呢,纪雨石反正也没事做,看他出入多少回,小电瓶车骑得跟哈雷似的,还挺牛掰。他是越夜越嗨,关张之后那人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 “跟着。”杨兴摘了手套给电瓶上锁,只说这一句。 说是员工宿舍,叫员工地下室更合适。位置不算太好找,走十几分钟才到。 普通民房的地下室会有一扇窗高于地面,走过的人能看见屋里,屋里的人看不见外面。纪雨石也不傻,给梁忞发了个坐标,告诉他自己落脚在此处了,还是和校友一起。 梁忞问他哪个校友,纪雨石回了俩字,杨兴。几秒后,梁忞回了一串巨老长的叹号。 [纪雨石:别他妈叹号了,他现在就是个送外卖的。巨傲,损人牛bī着呢。] [梁忞:!!!] [纪雨石:然后我是被金主爸爸扫地出门的小鸭子,嘎嘎。] [梁忞:纪大少你脑子还清楚吗?安眠药吃傻了吧?] [纪雨石:我怕说实话他一自卑该不收留我了,嘎!] “师兄啊,你怎么送外卖呢啊?”纪雨石问道,景山现在什么行情他没打听,从前能进去的不可能太次,条件绝对拿得出手。没记错的话杨兴那年是保送生,高三优秀毕业生那栏贴第一排,他都想过把那照片抠下来。 这张脸是用不上其他形容词的,就是简简单单一个英俊,忒英俊了。纪雨石这人爱慕美色,恋美。 杨兴先介绍:“我店里一共12个外卖员,厨子3个,15个人住4个屋,所以空出一张chuáng来。” 四四十六,是多出一张来。“……诶?那师兄你不算员工宿舍里头的啊?” “我自己住。”楼梯有落差,杨兴回头正巧看见牛仔裤上一破dòng。 “师兄我这人毛病特多,能不能住有你的那间啊?”纪雨石这人巨事儿,想睡好看的人……那屋。 “我算是二股东,店是我跟朋友合开的,所以自己单间了。你要睡员工那屋有chuáng,我这屋小点儿。”杨兴从腰包拿出钥匙链,链上有个铁三角型。说话还和从前一样,拿腔拿调,讲究股份。 当年纪雨石下狠手,俩人贴太紧,好像摸着过不该摸的地方。“小也跟你睡,咱俩找机会再切磋球艺。我打野球儿的,脏惯了,这回我不碰你鸟儿。” “真跟我这屋睡?师兄我可使唤人。”杨兴推门前求证。当年臭小子真给他惹毛了,要不是高三不容有错真想在厕所里堵他一回,欠nüè。 “你开门儿我蹭蹭就进去。”纪雨石又说骚话。 很窄的一个单间,一张标准单人chuáng,一个组装的咖啡色布艺衣柜,外加一套简易桌椅。旁边是洗手间,什么都没有了。 被面chuáng单是俗不可耐的橘粉色,还睡了个毛茸茸的生物。听见门开,毛茸茸从一个球舒展开,睁一双冰蓝蓝的宝石眼,喵了一声。 “靠!小爷的猫!你一送外卖的怎么捡着小白雪了!”纪雨石噌一下扑了上去,好似眼前规整码放着几万现金,脑子里上演了一出大戏——落难少爷,偶遇那年的师兄究竟是福还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