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金福楼的雅座里头,也有人笑了起来,说道:舅舅呀,当时你真个儿有这么威风么?” 旁边那临窗而坐摇着扇子的白衣青年,却正是朝衣,闻言转过头来,望着身边儿的留安,说道:你猜呢?”留安捂嘴一笑,说道:我猜不出,不过听他说的是极好的,舅舅……你真厉害!”拉着朝衣的袖子,便把脸贴在上头,朝衣伸手摸摸他的头,眼中透出爱怜神色,说道:乖,将来留安会比舅舅更厉害的。” 正说到此刻,听到外头有人说道:听着别人说自己的戏,很快意么?”声音有些冷峭,极快地那人也便到了门口。 朝衣对面坐的燕姓汉子闻言,眼皮微垂便要起身,朝衣扇子一搭,说道:大哥。” 燕姓汉子便仍旧坐着不动,此刻已经有人搭起雅座的帘子走了进来,朝衣坐着不动,打量来人,说道:是啊,从别人的口中听起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儿的。” 那进门之人,年纪也是双十开外,生的金玉之容,玉山体态,那眉眼都是极为jīng致出挑的,只不过神情太过冷肃,留安一见他,即刻便躲在了朝衣身后。 那人淡淡冷笑,说道:那此人演得倒还真么?” 朝衣说道:差许多。” 留安抬头,乌溜溜的大眼睛便看向朝衣。那人也挑了挑眉,说道:你倒是很有自信。”朝衣笑道:你误会了,是我差他许多,我不及他也。” 那人一怔,留安却捂嘴偷偷一笑。 那人反应过来,便踏前一步,哼了声,说道:见我来到,也不起身相迎么,好歹亲戚一场,你说是不是——轻羽哥哥。” 朝衣哈哈一笑,说道:你唤我一声哥哥,我坐着相迎,也不为过的,冠卿弟。” 原来这来者,是傅轻羽姑姑的第二子,也是傅东篱的亲弟,傅东篱本家原来复姓东方,因过继到了傅家才改姓,因此此时的来人,便是东方冠卿,人却是在六部之中当差,官任户部侍郎。 东方冠卿见朝衣如此相唤,便自上前坐了,说道:只怕你不肯起身相迎,不在这个原因,而是因为我是六部之人罢。” 朝衣说道:唔?为何如此说?” 冠卿说道:谁不知道,如今朝中鼎分三足,六部一派,丞相一派,另外是四王爷隐然一派,你一回皇都便杀了刑部huáng大人的得意门生,又在朝堂之上给huáng大人没脸,这不是摆明要同六部作对么?我身为六部之人,自然同你对立,难道你会欢喜相迎?” 朝衣笑道:哪里哪里,官场上的事是一回事,私下里我们也毕竟是亲戚嘛。” 冠卿说道:少来这套,是不是亲戚,你自清楚,详细之事恐怕我大哥也同你说明白了,……他必定也曾教导你要防备我这个身在六部的弟弟罢?怕是有些‘蛇蝎心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类的言语,也未尝不可能……” 朝衣忍俊不禁,急忙扇子一展,将唇边浅笑遮了,才说道:冠卿弟弟,说话自来都是如此开门见山么?那‘金玉其外’倒是有的,后面一句怕是你自谦了,我瞧冠卿弟却是‘秀外惠中’的。” 冠卿面色却依旧冷冷地,说道:且慢,我不喜欢虚与委蛇,不喜欢之人或者事物,从来不愿多做逢迎,你也不用多费唇舌……我就实话同你说了,我今日来,也并非自愿,乃是奉命来探你虚实的。” 朝衣问道:哦?那冠卿弟弟探出什么来了么?” 冠卿说道:未曾,我回去只照实说就是了,你又非是白痴,怎肯对我说根透底的,我自然也知道,哼。” 说到此时,便站起身来,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也说够了,告辞。” 他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转身拂袖要离开,此刻朝衣慢慢将扇子合了,说道:冠卿弟请留步。” 冠卿站住脚,回头看她。 四目相对,朝衣微笑说道:冠卿弟来了一趟,我怎能让你空手而回,在众人面前也没面子,……你无非是想知道事后圣上留我密谈了些什么,对么?” 冠卿冷清的面上浮现诧异神色,眼底却掠过一丝焦急,眼睛迅速左右看了会儿,才问道:难道你肯同我说?” 朝衣笑道:好歹我们也是亲戚,说给你又有何妨?唔,圣上同我说的,就是江南那里的……” 冠卿面色一变,双眉簇了,说道:你……很好,我承情了。”说罢,深深看了朝衣一眼,转过身疾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