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坐落在一座岛上,岛中央泛着紫色光辉的便是魔云宫,因此六界常以“魔云宫”来代指魔界。 魔云宫外,碧水环绕,碧水两侧,两军对垒。 一方是以玥娘娘为首的魔界。 玥娘娘身穿紫色流彩云纹纱裙,神态优雅地坐在紫檀雕花木椅上,后面是魔界九城的兵士整装待发。她始终记得魔君的话:身为魔界之主,即便大难临头也要保持泰然自若,才能让万千将士安心。 一方是苍耳仙君率领的仙人,多以地仙为主,天上的神仙却没有几个。苍耳虽出场雄赳赳气昂昂,实际上重伤未愈,便假装悠闲地找了把木头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苍耳喝茶的动作在外人看来是悠闲自若,实际上这一抬胳膊牵动了腰上的伤,他只好强忍着疼痛,心道:天尊出手果然不同凡响,断不能让人知道本仙君被伤成这样。 这位苍耳仙君的个人作战能力尚可,领兵作战的能力也凑合,但现在他受了重伤,敌强我弱,只能按照饮歌太子的吩咐在这里装模作样震慑魔界。 世人往往把“仙界”和“九重天”混为一谈,实则不然。仙界有“天仙”和“地仙”之分,九重天上的神仙便是天仙。地仙栖息在凡间,他们的地位要低很多,他们往往在凡间找座灵山修炼或者办学,收一些有资质的凡人当弟子,隔上几万年,天帝或许心血来潮提拔几位地仙飞升九重天当“天仙”。 但是地仙被提拔成天仙的机会无比渺茫,一般是没有机会的。 九重天被魔界给端了老巢以后,侥幸逃过一劫的苍耳会同饮歌太子便打出了“斩邪除魔”的旗号,口号那么一喊,旗帜那么一立,分散在各处的地仙们纷纷踊跃报名,若是能立下头功,飞上九重天指日可待。 玥娘娘品了一口葡萄玉酿,看着远处品茶的苍耳,疑惑道:“为何饮歌太子没有来?” 身边的苏叶答:“属下不知道啊!” “你猜藤蔓为何今早上带着手下出门?” 苏叶两手一摊,答:“属下不知啊!” 玥娘娘看到三阙九城的城主都已经带了兵将前来,皱了皱眉,道:“三阙九城都到了,武罗营为何还没到?” 苏叶一脸无辜,道:“在下不知道啊!” “我没问你!”玥娘娘喝道。 金芒急匆匆赶来,脸色惨淡,纵然事情紧急,依旧凑近玥娘娘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娘,不好了!地锦少爷说奉了您的命令去寻找公主,将武罗营的兵力都带走了!” “什么?武罗营乃我魔界精锐兵力,怎么可以随便带出去?带回华儿何须……” 玥娘娘不敢往下说,她的眼眸轻轻一闭,深吸了一口气后睁开美目,心中叹道:藤蔓,先君与我对你委以重任,你背叛我;锦儿,我养育你几千年,你也背叛我…… 苍耳看了看日头,放下了二郎腿,同样面露忧色:饮歌太子怎么还没到啊! 两军对垒,魔后和苍耳都按兵不动,一个喝茶,一个饮酒,一个努力掩饰一身伤,一个等待精兵却没了希望。 金芒是玥娘娘身边除了青黛以外最为信任的侍女,她摘下手下的玉镯,悄悄吩咐道:“金芒,你待会儿趁乱跑出去,到凡间找到华儿,千万别让华儿落到地锦或其他人手里。华儿认识这个镯子,若是遇到危险便摔碎镯子带华儿逃命,找个稳妥的地方藏起来,等魔云宫无事了再回来。” 方才苏叶被玥娘娘训斥,小脸惨白,便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玥娘娘轻叹了一口气,安慰他道:“你是右护法,平时别光看书,魔界的事你也得留心着点。” 苏叶点了好几下头,道:“是是是,娘娘说得对。” “娘娘,在下请命出兵,灭了这堆宵小杂碎!”飞镜城主请命。 玥娘娘扬手示意,让他打前锋。虽依旧神色庄重,实则忧心没有武罗营,单凭九城的力量,胜负难论。 苍耳仙君早就喝茶喝的烦躁,抬头望了望日头,摆手,让广陵仙人和琅琊仙人作为前锋,应对魔界。 “这些地仙平日里不被待见,如今仙界无人,苍耳把他们一个个被搜罗起来,他们就这般卖命。”玥娘娘对他们一脸不屑。 青柠在一旁道:“这些地仙平时入不了九重天的眼,他们还瞧不上我们魔界,如今逮住了给九重天建功立业的机会,可不卖命嘛!可惜地仙毕竟是地仙,跟我们魔云宫斗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苏叶刚才被玥娘娘一问三不知,很是没面子,便转了转脑子后问道:“属下有一事不明。九重天的四大仙君里,杜仲长年隐居蓬莱岛,不问世事,何况杜仲与天尊交好,娘娘自然不会为难他的;半夏和忍冬被关到了天牢里,苍耳是如何成为漏网之鱼的呢?” 前方飞镜城主与广陵仙人、琅琊仙人速战速决,魔界拿下了第一局。玥娘娘一边观战,一边道:“因为鹏举把苍耳派去了玉山,暗算天尊。” “啊?天帝竟然敢暗算天尊?”苏叶惊得张大了嘴巴,他的书生意气本就浓了些,这番吃惊的样子活像个娇俏的大小姐。 魔界赢了一局,玥娘娘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如坐针毡。她索性起吩咐道:“苏叶,我心里不踏实,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必须亲自去找华儿。” 苏叶的脑袋摇得坚决:“向来右护法尚文,左护法崇武,带兵打仗都是藤蔓的事,娘娘,属下哪会啊!” “你个废物!”玥娘娘忍不住骂了他一句。如今敌军在前,她若是离开了,魔军必然自乱阵脚。可若是不去找华儿,只怕华儿此时凶多吉少。只恨自己□□无术,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 越来越惶恐不安的情绪压得玥娘娘几乎窒息,她不能再等了,迟则生变,她下令道:“速战速决!” “母亲……我……” 是华儿的声音,透过纷乱的刀枪剑戟打斗声清晰地传来。玥娘娘修长嫩白的十指不受控制颤抖着,扶着椅子的扶手无力地站了起来,双腿像注了铅一样沉重。 漪华头一次见仙魔两军对垒的宏大场面,比场面更让她震撼的,还是眼前的这个人。 往日的黑色粗布衣衫换成了金色的铠甲,温文尔雅的笑容换成了冰冷的申请,往日陪她砍柴卖花的双手正拿着剑抵在漪华的脖子上。他仿佛变成了一个陌生人,看向玥娘娘的眼神里是除之而后快的很倔。 今日的天有些阴,暗白的日光从蓝田剑上弹回来,折射出浅蓝色的光芒。 “住手!”玥娘娘声音颤抖。 魔界停手了。 仙界在饮歌的示意下也停手了。 饮歌道:“魔云宫谋逆犯上,囚禁天帝天妃,罪不容赦,理当诛灭全族!本殿今日拨乱反正,魔后,你若能投降,本殿不但可以饶你女儿性命,还能求父帝对魔云宫从宽处理,否则……” “你……要……杀我吗?”项漪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心痛的不只是人之将死,更是眼前把剑抵在她的脖子上的,竟然是她和父亲从上邪河边救回来热情款待了一个月的尹大哥! 饮歌避开她的眼睛,目光如箭地看向魔后。 玥娘娘带着命令和恳求的语气,说:“饮歌,不要伤我女儿……” 饮歌讥笑一声,蓝田剑向漪华又靠近了一分。 “你原来是这样的名门正派!”项漪华嘲讽道。 此刻,漪华多么希望自己不是魔后的女儿,她并不是以自己是魔为耻,而是不愿让自己成为饮歌威胁母亲的把柄。 她无所惧地喊道:“魔后,半夏说你的女儿早在八千年前就去世了,我不过是一介凡人,因为跟你的女儿长得有几分相像,你便把我假想成你的女儿。我与饮歌无冤无仇,他不会杀我,你无须为我妥协,” 太子一直站着,苍耳也不好意思坐在椅子上,便扶着老腰从椅子上起来,笑道:“是不是真女儿,看看魔后那难受的样子就知道了,太子殿下真是高明,兵不血刃啊!” 玥娘娘望着漪华,心中五味杂陈,华儿当然是她的女儿,真正亲生的女儿,谁都不可以否认这一点!但此时若明明白白的讲出来,仙界更不会放了华儿。 饮歌昂然道:“魔后,你的女儿不曾参与叛乱,本殿不想伤及无辜,更不愿两军交战造成更大伤亡。你若投降,本殿会禀明父帝,从宽处理;你若不降,叛变之罪当诛九族,本殿即便杀你女儿也是依天规行事!” 这话与其说是说给魔后听得,倒不如说是说给众仙听的,饮歌这人就是这样,无论做什么一定要留个好名声。 南星在一旁带头吆喝道:“太子殿下仁慈啊!” 地仙们拿出升官发财的劲头一起吆喝:“太子殿下仁慈!” 饮歌手中的剑泛着蓝色的微光,漪华任由这把剑靠向自己的脖颈,饮歌见状右手一抖,慌忙把剑离开了一点距离。 漪华看着他的眼睛,苦笑道:“怎么?你不是要杀我吗?” “你别乱动!这是蓝田剑!”饮歌急道,声音却压得很低。 项漪华才不晓得什么是蓝田剑。 玥娘娘心脏仿佛要跳出来,她自然是认得这把剑的,凡人的血肉之躯碰了蓝天间即刻灰飞烟灭,便是天尊也回天乏术。可是,她不只是华儿的母亲,她还是魔后啊,她有什么资格让魔界所有人给女儿陪葬? 漪华的眼神突然变得凄冷哀怨,她故意道:“你说要娶我,都是假的吗?” 饮歌一瞬间地失神。 “曾经听人讲过《农夫与蛇》的故事,我嘲笑农夫的善良没有底线。毒蛇尚且容易分辨,人面兽心又该如何分辨呢?” 她不想死,她也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无路可退。 这一战,天界赢了,她活不了;魔界赢了,自己在落在饮歌手里,也活不了。 若是玥娘娘选择魔界,她就得死;若是玥娘娘选了她,魔界的千千万万生灵就要因她而死。 即便眼前的玥娘娘并非自己的亲生母亲,她也不愿意让一个把自己当作亲生女儿疼爱的人因为自己痛苦万分。以千万人的性命换自己的性命,她难以想象那是多么难以承受的痛,只怕此生都要活在生不如死的愧疚里,再也不得一日欢心。 饮歌幽深的眸子闪着熊熊烈火,极力想否认自己不是这般无耻之人。心思动摇之际,漪华已经趁机夺过他手中的蓝田剑,准备抹向自己的脖颈。 饮歌慌忙把剑夺开,任两面剑刃在自己掌心划出两道深刻的血纹,鲜血直流。他惊魂未定地看着漪华,还好,还好蓝田剑没有伤到她! 他不敢想象,若是刚才他反应慢一点点,漪华就会在他面前永远地消失,那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他害怕什么呢?是害怕没有要挟魔后的人质,还是害怕永远失去她?九重天战败了可以卷土重来,可她一旦灰飞烟灭了……他难以想象,他怕永远失去她,他怕再也没有机会向她解释伤她并非本意。如果她因自己而死,此生要背负多大的罪责! 心底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原来她如此重要,不只是救命之恩。 心思百转不过一瞬间,饮歌忙收敛了神色,大军在前,他决不能让别人看出一点马脚。 他揪住项漪华的领口,扬起没受伤的手狠狠地打在她白嫩的脸上,面容阴郁道:“魔界公主,本殿劝你老实一点,你就算要死,也得等到本殿歼灭魔界以后!” 这一巴掌于今日的耻辱来说并不算什么,没有她想象的疼痛,像小时候跟着娘亲在田里被芨芨草划伤了手指一样。她双眼泛红,却不是因为悲伤或是害怕,而是因为滔天的恨意。 “我要是死了,母亲会倾整个魔界之力为我报仇;若我不死,只要我活着一日,我便与你不共戴天!”她恨声道。 饮歌暂时顾不得她,他现在做的就是剿除逆贼、拨乱反正。 “华儿……”玥娘娘声音凄厉地喊道。 漪华遥望着奔过来的玥娘娘,摇着头大声喊道:“母亲,不要管我,不要管我了……” 饮歌即刻封了漪华全身血脉,令她无法言语也无法动弹,只有眼睛能看、耳朵能听。他接住漪华倒下的身躯,抬起脸时依然是一脸无情和漠然。 对于现在的局势饮歌倒不是十分担心,他还有后招——背叛魔界、弃暗投明的地锦和藤蔓。 只是,地锦曾与饮歌约定,他要躲在暗处,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不要暴露他已经与天界联手。饮歌也不太想让地锦暴露,毕竟以后还要依靠地锦来替他掌控魔界。 玥娘娘无奈地叹道:“怪不得帝王将相多是男子,我终究太为情义牵绊,不及男子心狠手辣。” 多年来,她对地锦这个侄子视如己出,地锦也对她如母亲般尊敬爱戴。可是她在找回亲生女儿时高兴昏了头,只记得给华儿散发母爱的光辉,没有顾及地锦心中的落差,更低估了地锦对权力的贪恋。 苏叶弱弱地问道:“地锦少爷会带着武罗营与您刀剑相向吗?” “你觉得呢?”玥娘娘不愿意多话,也没必要了。 苏叶终于动了动脑子,道:“武罗营是您让地锦少爷一手打理起来的,对您和地锦少爷都忠心耿耿。少爷已经叛变,若武罗营服他,他会带兵来襄助九重天;若地锦少爷收服不了武罗营,便不会把武罗营带来帮助我们。” 玥娘娘算是默认了他的回答。她望向饮歌,幽幽地说道:“华儿在凡间的时候曾经救过饮歌。” 苏叶一脸惊愕,扇柄悄悄指向饮歌道:“这……” 玥娘娘点头道:“嗯,我从玉山到北冥海的路上,顺便去了一趟花城。” 苏叶接着道:“您的意思是,饮歌不想杀公主,只是用公主来吓唬吓唬我们?” “不是吓唬。”玥娘娘缓缓地摇摇头,吐气如兰,“他不想,但他会那样做。” 苏叶张大嘴巴,扇子顶部遮着自己的嘴,眼睛悄悄瞅向饮歌太子。魔后慧眼如炬,她对饮歌的了解,或许超越了饮歌对自己的了解。 “魔后,这是你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唯一的女儿,你不会想永远失去她吧!”饮歌凝视着玥娘娘的眼睛,神色。 苏叶咬着牙,恨声道:“这位饮歌太子竟然卑鄙至此!” 百般纠结,魔后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饮歌面前,脸色苍白,面容凄美,艳冠六界的魔后已经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 她的声音绝望又哀怨:“饮歌,这一切恩怨都是上一辈的事,与华儿无关,魔界众人只是听从我的差遣。一切的罪魁祸首……”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一切的就让我来担吧,你放过华儿,也放过魔界其他人。” 饮歌满意一笑,这正是他要的结果,兵不血刃。 “好。只要你死,本殿会饶你女儿一命,并求父帝对魔界其他人从轻处罚。” 饮歌兴许觉得那句话不够分量,又补充道:“众仙家为证,本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魔后笑了笑,笑容哀怨而凄美。鹏举,原来你儿子的虚伪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漪华极力挣扎着,奈何身体不得动弹,嘴里发不出一丝声音。 恋恋不舍地看着漪华,玥娘娘眼中含泪,道:“孩子,我本想给你一生平安快乐,却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对不起……” “母亲,不要!”这样的言语只是卡在了嗓子里,漪华却不能发出一丝声音,不能最后跟她说出一句话,只有眼泪控制不住地奔流而下。 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扬手抽剑,银色的剑光在她优美的脖颈上滑过,渗出一层一层触目惊心的鲜血。 人之将死,灵台清明,“京墨”这个忽然名字闯入玥娘娘的脑海中,原来是他。 她倒下了,一代魔后如一只枯叶蝶一般轻飘飘地倒在地上,发髻上的钗环散落,发出清脆的声响,嘴角带着微微笑意。 “娘娘……”魔界的人疯狂呼喊,几位城主飞身上前想要阻拦,终于是晚了一步。 “啊……”项漪华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身体剧烈地颤抖,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能说话能动弹。这样的怒吼并不能发泄她万分之一的悲愤,眼睛却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 她这一生都无法忘记这一刻,往后余年,无论她身处多高的地位,无论她法力多么高强,这一日的痛在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挥之不去。 天地之间,你可以知道谁的地位最高,你可以知道谁的权力最大,你却无法知道人心能险恶到何种地步。 饮歌见她的情绪已经失控,大庭广众之下,只得施法让她昏睡了过去。 苏叶瘫痪在地,看着他敬重的魔后娘娘惨死,只觉得经历了一场五雷轰顶。折扇上的“百无一用”四字,仿佛被鲜血浸染过,血淋淋地嘲笑他这个堂堂魔界右护法的无能。 魔界群龙无首,乱作一团。 饮歌吩咐道:“你们去寻找父帝母妃,将右护法和九位城主关押,其他人禁足魔界,等待父帝发落。” “太子殿下,小仙看魔界公主有几分姿色,小仙斗胆,求殿下赏赐……”声音来自人群里一位地仙。 兵败被俘的女子用来赏赐下属是很寻常的事情。漪华贵为魔族公主,年轻貌美,一名凡间仙门的掌门便动了心思,仙门没出上力气,飞升天仙的机会渺茫,若能抱得美人归,这一遭也算没有白来。众仙家被吓得目瞪口呆,再也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谁敢再妄议方才之事,形同此例!”饮歌举起蓝田剑,睥睨众人。 他,九重天太子,天帝唯一的儿子,在此次魔界作乱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别人只能对他歌功颂德,谁也不能说他的不是。 ※※※※※※※※※※※※※※※※※※※※ 本章读后感:京墨只应天上有,人间尽是李承鄞。 饮歌的形象,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