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十七一袭粗布短衣,青丝只用了纯黑色的发带系住,除了桃心似的小脸上有着一双澄澈干净的眼眸,别的地方丝毫看不出她是女子。 她明明最是普通,走来的气势却凛然如剑,争吵的锦衣男子立即看愣了。 夏十七停在沈剑身侧,目光上下巡视,平静问道:“你是哪里受伤了?” 锦衣男子此刻回神,蓦地冷笑了一下,同样打量着夏十七,眸中现出一抹不屑道:“你不过是个学徒,还想替本老爷诊治?要是诊治坏了,当心你的脑袋!” 夏十七静静道:“我不是学徒,但我能救死扶伤。” “你?就凭你?” 锦衣男子一口狂气道:“你去京城里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柳州矿王白龙刚的名头?若是诊治错了,你十条命都不够赔!” 沈剑不动声色地挡住夏十七的身形,轻声道:“原来是白老爷,久仰久仰,还请你往这边走,到顾大夫那里等着,马上就到你。” 白龙刚又瞧了夏十七一眼,重重哼道:“看见没?我白龙刚可不是你一个女子能碰的!你还是站远点,别胡搅蛮缠!” 沈剑一身挡在夏十七跟前,全然阻绝了白龙刚一嘴喷射而出的口水。 所幸他长得够高,白龙刚说话时喷出来的口水全都落在了沈剑的胸口,他悄然垂眸,瞧见胸口处白衣上的污渍,没说什么,只是眉头轻皱。 夏十七沉默着绕过沈剑,一把抓住白龙刚的手臂。 “你干什么?” 白龙刚转身,扬手就要甩夏十七一个耳光,只是抬起的手怎么都打不下去。 白龙刚眼底出现一抹慌乱,他望向抓住自己的人,怒声道:“你干什么?多管闲事!” 沈剑牢牢桎梏着他,眸光渐寒。 夏十七在此时轻声开口:“白老爷是吧?你来看病,是不是看隐疾?” 白龙刚闻言身形便是一阵轻颤,他抖搂着目光,震惊地瞪大了眼。 夏十七声音不大,也就附近的人能听见。 “隐疾”二字,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名头。有个妇人听见了,悄悄用了手帕遮住脸,侧过身子肩膀倒是抖个不停。 白龙刚只觉一股热血冲到头顶,他绷着脸森森道:“一个小丫头片子,别惹祸上身!我柳州白爷轻轻一个手指头就能摁死你!” 夏十七轻轻摇了摇头,淡淡道:“我能治好你的隐疾。” 这一次,夏十七没有压低自己的嗓音,她也没必要给这个人太多面子。 陆续又有几个人听见了,回过头来瞧白龙刚,滴溜溜的眸光里闪烁着幸灾乐祸。 “他看起来还算年轻的,就有隐疾了?这床上功夫……嗤嗤!” “谁说年轻人没有点隐疾呢?本来就有那种打小就没法反应的人,真是可怜至极,晓得他有妻室没有?不然还真是浪费了娇妻美妾!” 白龙刚气得没话说,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重重摔在桌面上,恶狠狠地对夏十七说道:“你给我治!!若是治好了,钱是你的!若是治不好,我要你的命!” 夏十七点点头,“好!” “夏姑娘!” 沈剑担忧地叫住夏十七,拧眉劝道:“这事你别掺和了,我会给你摆平。” 夏十七微微一笑,朝着那白龙刚抬了抬下颌,问他:“不管我怎么治,都可以是不是?” 白龙刚沉着脸点头。 他狠狠一拍桌上的银票,连医馆内的房梁好像都抖了抖,看病的大夫都朝他看来。 “只要你能治好,这点银子不在话下!” 白龙刚朝身后的下人看了一眼,示意他出去,而白龙刚继续对夏十七说道:“等你治好了我本老爷,本老爷此次带来的两箱金珠,都全部赠送与你!” 夏十七随意地嗯了一声,眸光里的平静波澜不惊,沈剑倒稍稍放了点心。 “沈大夫,我还想借用内室一用,不知道可否?” 沈剑心下百转千回,面上露出为难的样子,神色有些忧虑。 夏十七不明白他的顾虑,但她想做这件事情,就会做到底。 白龙刚见二人这般磨叽,大着嗓门叫道:“人家一个女子都不怕闲言碎语,你一个大男人还怕什么?放心好了,我有隐疾不错,但我也是个正直的人,女子不愿意的话我万万不会强求她!” 旁人哗然,一是听见白龙刚亲口承认自己有隐疾,二是夏十七要为他诊治,可一个普通女子能怎么诊治?还不是……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时而看看夏十七,时而看看沈剑,面上露出了不约而同的深意笑容。 夏十七却没懂这些人古怪的眼神。 她只当自己是在做一件好事,至于旁人的看法,她何须去管? “既如此,我也随你们进去。” 沈剑顾虑着夏十七的名声,毕竟一女子和陌生男子在同一个屋子里待着,旁人的闲言碎语只怕是如刀似枪。 “啧啧啧,真是世风日下。连冰清玉洁的沈大夫都跟着进去,怕是要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可不是?沈大夫向来洁身自好,堪称是楚氏医馆的榜样,怎么迷了心窍要帮那个女子呢?” “说到底还不是那女子有魅力!只是不知道她给沈大夫灌了什么迷魂汤药,连沈大夫都愿意帮她!” 见着三人一前一后走进内室,原本小声的讨论逐渐变大,隐隐有越传越烈的架势,甚至还有好事的人跑出去跟街坊邻居讲这件奇事。 一时之间,一传十,十传百,竟是长街上大半的人都围到楚氏医馆来看热闹了。 他们争先恐后地往内室里面打量,想听听里面是不是有脸红心跳的声音,却什么都没听到,连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 室内,夏十七指挥白龙刚在地上躺下,白龙刚一看这不知道被多少人踩过的地面,脸都绿了。 “这地上怎么能躺?本老爷素来锦衣玉食,睡得的鹅绒真丝,岂能吃这个苦?” 夏十七淡淡斜他一眼,“你还想不想治好了?” 白龙刚刚过而立之年,头皮发麻了片刻,横了横心,闭眼往地上一趟,直挺挺得像条咸鱼。 沈剑立在一旁,见夏十七挽起衣袖,竟 是什么准备都没有,不由得出声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夏姑娘,你不需要银针和药引吗?” 夏十七正在挽右手衣袖,闻言抬起头,稀奇道:“要银针做什么?” 沈剑便悟了,怕是夏十七想拿白龙刚做个练手的试验品,他脑中思绪飞快,眨眼间就想了好几个法子。 夏十七单膝跪下去,解开腰间的小竹篓,一头青丝随着她的动作歪落下来,正落在白龙刚的眼前,他愣了一愣,听得夏十七道:“闭眼。” 白龙刚饶是不愿意,也只能乖乖闭上眼睛。 失去视觉的人,嗅觉总是更为灵敏。鼻尖淡雅的栀子花香气闻起来甚是醉人,白龙刚深深吸了一口,下一秒,像是便秘似的瞪大了眼睛。 紧接着,他张开嘴巴,极尽惨烈地“哦”了一声。 这声音响亮,凄惨,外面的人心痒痒极了! 夏十七收好竹篓,没什么表情地起身,丝毫不顾捂着下身四处翻滚的白龙刚,走去门口猛然打开木门。 外面旁观的人直接摔进来,一副狼狈又尴尬的样子。 夏十七没回头,丢下一句话,大步踏出门槛。 “你的病已经好了,金珠送给医馆,希望我不用再见到你。” 夏十七所到之处,旁人立即退让,有一点点恭敬,还有一点点害怕。 毕竟那躺在地上打滚的柳州矿王白龙刚,现在还在惨烈地叫痛。 沈剑方才见识了夏十七的所有手段,只见她打开竹篓,纤细白皙得好似透明的手指伸进竹篓里,不知道抓了什么出来。 她直接掀开白龙刚的下袍,塞了那东西进去。 直到白龙刚一声惨叫,沈剑正好看到那东西一路扭动着到了某一处,旋即扭动的身体也不动了,渐渐毫无声息,白龙刚也安静下来。 只是片刻,在门外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白龙刚稀奇地坐起身,墨绿色的长袍底下,有什么东西渐渐苏醒。 “哗,好大的物事——” 白龙刚愣了片刻,颤抖着手捂住某一处,惊喜得几乎要落泪。 “她居然真的治好了!我三十年的顽疾,居然被她治好了!” 白龙刚一时之间被惊喜冲昏了脑袋,见着谁就要抱谁,沈剑退避三舍,而白龙刚顶着旁人诧异的眸光走出来,一片神清气爽。 “那女子好手段!” “瞧那架势,让我花上两箱金珠,我也愿意!” “得了吧,你还有两箱金珠?有两颗就不错了!” 白龙刚听见那些人在背后说的话,脸色一横道:“胡说八道什么?还不给我滚!当心我收拾你们!” 他见到沈剑清隽高大的身影,忙走上前,毕恭毕敬道:“大夫,方才那女子姓甚名谁?是你们医馆的人吗?我想好好答谢她!” 沈剑看他一眼,眸光暗冷。 “你的隐疾既然已经治好,便离开吧,别问不该问的事情。” 白龙刚闻言大笑,满是喜色道:“这哪是不该问的事情?我寻我的救命恩人,还有错吗?” 他错开沈剑,眸光一转,竟是直接往内院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