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翠岩? 萧再谨怔住,而后忽然用力一拍御案,厉声道:“岂有此理,竟又是他!他为何要杀周济达?” 季珣道:“臣还在调查。” “你马上前往金陵彻查此事!” “是,不过裴知府,臣该如何处置?” “到金陵后立刻扣押,查清楚倘若真是他杀了周济达,就在金陵处斩。”萧再谨说完后又叮嘱,“在此之前切莫泄露消息,叫他逃脱。” 季珣傻眼,本来以为裴翠岩是驸马,萧再谨多少要顾着真定公主的面子,哪里想到他毫不手软。 “皇上圣明!”季珣拜服道,“臣马上前往金陵。” 走出皇宫后,他都在心里感慨,先帝在天有灵必然会很欣慰,大魏的这位年轻天子大公无私啊。 萧再谨却是怒不可遏。 裴翠岩背叛真定公主就罢了,竟然还派刺客杀了周济达,他真是瞎了眼睛才让裴翠岩去当知府。 萧再谨越想越生气,真想把宋淮请来,好好倾吐一番。可又觉得羞愧,当初宋淮可没有提名裴翠岩,是他自己要升任的,如今裴翠岩成了凶手只能说明他不会识人。 萧再谨只好自己闷在肚子里。 金陵的天乌沉沉的,正是要下雷雨的前夕。 裴翠岩坐在书案前,心神不宁。 那日真定公主当着他的面拂袖而去,他本是想追到燕京的,然而身为知府却不能随意离开。 再者,真定公主在气头上,就算他追去了又能如何?已经被她发现了,还不如让她冷静一下。毕竟他们的儿子都这般大了,真定公主还能撇下他们父子不成?裴翠岩思来想去,写了一封信送去燕京。 这封信用了他所有的本事。 极尽温柔,极尽诚意,悔意。 不过那位姑娘他并没有丢弃,只是换了一处更为隐蔽的地方。 再过几日,真定公主就该收到信了吧? 他这么想的时候,门突然被踹开了,两名衙役冲进来,一左一右将他拿下,随即季珣出现在他面前。 “季大人?”裴翠岩一脸惊愕,“你这是作甚?” “周迎chūn你认识的吧?”季珣语气淡淡。 裴翠岩道:“谁是周迎chūn?”他忍不住挣扎,“我是此地的知府,季大人要办事,怎么也得事先问过我吧?” 季珣道:“我是奉旨办差,还请裴知府见谅。” 难道是萧再谨命令他的?裴翠岩心头一凉,暗道真定公主把他养外室的事情告诉萧再谨了?可他想了想又否决了,真定公主不会那么无情,她就算生气,也是一时的。 他揣测之时,季珣的下一句话将他打入了冷窖。 “周迎chūn是长明派弟子,你派她杀了周济达,你可认罪?” 裴翠岩惊得说不出话。 那周迎chūn被抓他是知道的,但因为了解这个人所以并不怕她会招供,当然起先也有些惊慌,可后来一直没有动静,他就放心了,谁想到隔了两个多月,周迎chūn竟然开口。 他勉qiáng应付道:“我不认识什么周迎chūn。” 季珣也知他不会承认,一摆手:“押下去。” 衙役押着裴翠岩往外走。 大风起,天上雷声滚滚,一道道闪电劈下来。 有雨点落在脸上,裴翠岩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可能他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要是当初不贪心…… 要是当初没有遇到那姑娘,他就不会动情,也不会想要给她世上最昂贵的珠宝,最漂亮的裙衫。 他也就不会跟周济达联手,从织造局里挪金银。 裴翠岩一声长叹。 燕京也下雨了。 绵绵的雨丝,只能将屋檐打湿。 很快太阳就出来了。 真定公主坐在院子里看信。 这封信她已经看了五遍,每一遍都有不同的滋味。起初她确实是很生气,恨不得把信撕了,但看第二遍的时候她就有些释然了。她是很喜欢裴翠岩,喜欢到愿意为了他付出所有,然而裴翠岩对她却非真心,这封信不同于他之前写得任何一封。 可以想见,这是他无奈之下倾尽心力哄她的招数。 可她此时已经心无波澜。 一个人的心死了,无力回天。 真定公主把信折好,拿回书房,叫丫环烧了。 她看着信一点点化为灰烬。 养外室这件事是章玉姝亲眼目睹的,是以她也很关心真定公主的情况,这日去探望过之后,倒是放心了,回来与宋淮道:“公主看起来已经想通,我也能睡个好觉。” 被欺骗诚然是难受的,但直面真相何尝不是更痛苦的选择?她因为宋淮所托,将真定公主带去了金陵,她一直过意不去。 宋淮道:“她以后只会更加庆幸。” 章玉姝明白他的意思,感慨道:“女子嫁人真的得擦亮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