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们都不会老的,家里都没老人咯。”玫红色太极服接茬道,翻了个眼白极多的白眼。 “你TM这么年轻,站会儿怎么了?”老头开始嚷嚷,动手就要扯她起来。 一天天的。晦气。 关山月借着壮汉的身型往后一躲,扬起声音道,“大冷天的,哪个年轻人不是熬了好几夜?哪个年轻人不是早早起chuáng上班?jīng力比得过你们几个吃饱了没事gān壮得像头牛绕香山跑一圈还能喘气儿的老年人?年轻人还没说运气背遇到你们这帮为老不尊,仗着年纪大不会说人话的,有本事别找我让啊,就欺软怕硬呗。” 还没等老头反应过来,她接着说,“谁不是纳税人似的,谁没买票似的,这又不是老弱病残孕专座,别说是你,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让。公德心是有,不过你们不配。” 见她说完这段话,不少赞同的目光和不屑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那大爷见势不对眼睛一瞪,“你们这帮臭外地的,不好好在家待着,大老远跑来跟我们抢位置,让给我们不TM是应当的?真是有爹生没妈养的兔崽子!” 她笑了笑说,“怎么着?当年溥仪进故宫还得买门票,你就是溥仪他爹地铁上也没你专座,你要是快入土了我还能给你让一让。” 那一旁沉默着的壮汉竟是笑出声,大妈眼皮子一翻,说了一句,“老头子忒不要脸,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 乘客们也开始反击,更有甚者冒出一句,“大清亡的时候怎么不去殉葬?” 见反驳的声势越来越浩大,这群常常道德绑架成功的舞剑者不敢说话了,绷着脸灰溜溜地在下一站下了车。 车厢里还是闹哄哄的,对面的年轻女孩望向她的目光带了些感谢。 关山月没看别人的反应,只是低着头想,有一句他骂对了,她确实有爹生没妈养。 她闭上眼睛,地铁是稳,只是声音刺耳,头好疼。 现在又是月末,jiāo完房租水电基本不剩下什么了,她已经读了七八年书,外加一年规培之后才出来工作,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当时那女人准备让她学金融财务,后来。 后来她离开她了,选择了和金融财务八竿子打不着的、文科也可以填报的临chuáng医学。 她本想申请助学贷款上学,结果到学校发现学费已经缴了。她知道是谁,她每一笔都记下来,以后得还的,她不想欠她什么。 这八年下来很轻松本硕连读四证合一。 她装的,学死她了那时,教材一摞站上去跳楼都能摔个半身不遂。而且八年制十分严格,如果挂科过多会被淘汰到五年制,就得重新考研考博。 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年年像高考。所幸她英语非常好,当年初中是南壄外国语学校毕业,后来才到了南壄十四中,有的时候甚至还能告诉英语很差的阮秋迟怎么做题目。 而且她的生化生理还算不错,说起来多亏了飞哥,虽然考的东西不大一样,但对于化学和理科的恐惧使她听课万分认真。安逸使人落后,恐惧是人逃离安逸的最大动力。 她运气还很好,不仅考的都是刚好看过的,还很幸运地刚够到连读硕士的及格线在本校读了,第二年标准就上调。 尽管如此,关山月向来懒散惯了,学医实在太累,她无数次想放弃,但还是凭着一口气毕了业留在附属医院。因为她喜欢实习的内科老师,很温柔很细心,讲起话来也柔声细气的,跟那女人一点都不一样,所以最后实习阶段选择了内科科室。 而心内科基本都是男医生上手术台做介入,因为铅衣重,吃she线,但她得赚钱。 从南方到北方。从金融到医学。 她的人生好像茫茫之中走到了另一个方向。 地铁倒从来都是那个方向,她一路坐到附属医院,今天得先查房,还要坐诊收病人。 虽然冬天病人多,但现在还早,她慢悠悠地走到病房,挨个儿问起情况,都没什么突发事件。 绕了一圈,发现几个不听话的,关山月看了看十六chuáng剩下的药片,问,“我让你八点钟饭后服药,你为什么六点钟就吃了?” “医生,我就是早上有点饿……” 关山月:…… “按时吃药,别让我在上班时间看见你。” 她查房的时候见二十五chuáng没反应,刚想喊醒来问问情况,家属拦住她说,“医生,他好不容易睡了,让休息会儿吧。” 关山月问,“什么时候睡的?睡多久了?” 家属愣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额……应该是一小时前吧?在我睡着之后。” 但是怎么没点反应呢?她翻了翻二十五chuáng患者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