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辛辞盈才确定把人哄好了,不再有意无意地观察他的表情,加快了手上包扎的动作。她低声劝说:“先这样将就一下,等下录完笔录去治疗仓躺一会儿吧。”“不用,小伤。”辛辞盈顿了顿,想起之前撬门那次他明明啥事没有,还煞有其事地在医院住了一天。这回手上虽然没有伤到筋骨,但乍一眼看上去血肉狰狞,他却满不在乎。大概贵公子都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让人难以捉摸。在手腕上打上一个漂亮又结实的结,辛辞盈满意地瞧着自己的成果,伸手拨弄了一下他的光脑,想往下推一些,好让纱布与手腕更服帖。一推下去,他白皙的手腕上赫然露出两道伤疤,辛辞盈迟疑地凑近辨认了一番,似乎都是刀伤,又细又深。与手上的伤痕完全不一样。被门上的花纹划伤的?不对,一道刀疤还算新鲜,但也起码有两天了,已经结疤;另一条看起来更加久远……辛辞盈下意识抚上这两条疤痕喃喃道:“你这是怎么弄……”话还未说完,周庭昱像是被梦魇惊醒,霍然缩回了手。辛辞盈本来握着他的手借力蹲着,被他这突然之间变卦收回,一时没控制好重心直接跪了下去。他收手的动作又急又快,另一只手忙着捂住露出来的手腕,手肘一不小心碰到旁边的急救箱,里面的工具哗啦啦地掉下去,滚了一地。“与你无关!”他的声音发紧,辛辞盈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类似于慌乱的神情,在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神紧张,两人目光接触了一瞬他便下意识地转开了头。辛辞盈怔愣地跪了一会儿,心里模糊地冒出了一个猜测——自残。他是不是有抑郁症?所以才不想去治疗仓暴露手上人为的伤疤,所以才躲躲闪闪遮遮掩掩,所以才独来独往冷冷清清?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周庭昱幼时丧母,父亲昏迷,天才与疯子只有一线之隔,也许他早就不堪重负,只是一直压抑着自己没有表露出来。辛辞盈的目光带了点怜惜,想到了些什么又马上拍了拍自己的脸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对了,对待抑郁症患者要开朗积极,把他们当作正常的人看待,而不能时时露出怜惜异样的眼神提醒他们的与众不同。“这是怎么了?弄得一团乱?”警察听到响声走过来维持秩序。“没事没事,我手笨不小心打翻了,不好意思。”辛辞盈捡起多余的纱布装作无意地盖在他的手腕上,然后一点点收拾起来。她懂了!之前系统让她刷好感度,她一直不理解双向导之间如何在一起。看到刀疤她才醍醐灌顶,所以这个好感度不是指男女恋情,而是把抑郁症患者拉出泥沼,让他重新对这个世界有好感,对自己有期待。什么情情爱爱的,小家子气!辛辞盈一边唾弃自己之前的狭隘理解一边迅速拔高了立意——这明明是拯救大佬计划。周庭昱在抽回手后再也不看她,背侧过身坐在座位边上,浑身上下都透露出逃离的气息。辛辞盈收拾完后直接在他身边坐下,也不说话,开始翻阅光脑浏览记录刷刷给他发消息。周庭昱正在懊恼自己的反应是不是过于激烈,又一时想不到应该怎么轻描淡写地掩饰过去。手腕上光脑的震动频繁,他心不在焉地胡乱点开,辛辞盈刷屏刷了八条消息。三个冷笑话,两个搞笑视频,三段经典相声。周庭昱:?他不知道她又开始抽什么疯,消息又紧接着一条跟着一条发来:“如果外界的声音都是参考你不开心,那就不要参考。”“无论这个世界有多苛刻,总有人会不计条件地偏心你。”“你并非出类拔萃,但一定与众不同。“最后一条被迅速撤回了。“对不起,发错了,你不出类拔萃还有谁出类拔萃?你是最棒的!”后面还跟着个巨大的大拇指表情包。周庭昱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跟被盗了号似的给自己狂发心灵鸡汤,忍了又忍还是认命侧过身用余光飞快地瞥了她一眼。这一眼只见辛辞盈正在严肃认真地翻阅着光脑,似乎忙着在复制些什么文字发给他……周庭昱微微眯起眼,看到上面的搜索记录是“如何高效又隐晦地安慰一个抑郁症朋友。”周庭昱:……无语失笑过后,他倒是逐渐平静了下来。是啊,那块晶石的秘密如此荒诞可笑,又有谁会相信呢。他摸索着手下崎岖粗糙的疤痕,心绪飘散。他会好好瞒住这个秘密的。到了警察局,笔录的效率极快,涉事方都是高门贵族,对于“人权”相当看重,一边推拖着律师代理,一边简单地完成了初步流程就急着回去。“你俩稍微等一下。”警员指了指周庭昱和辛辞盈,“你们学院老师也过来了,有点安排。”辛辞盈一脸茫然,倒是周庭昱似乎想起了点什么,脸色顿时有些难看。班主任黄帆先生和几位校委都到场了。在警员那里大致了解了情况后,黄帆先生一脸心疼地过来又是拉着周庭昱的伤手左右检查,又是催促着辛辞盈赶紧烘干衣服免得着凉。“刚才校委在路上也说了,这次事件闹得比较大,之前又有议员也被牵涉其中,你们两个暂时统一封闭式管理吧。”黄帆先生一副慈母心切的口吻。“封闭式管理是指……?”辛辞盈在前世根本没有接触过这一段,还是那一脸状况外的表情。周庭昱口气生硬,明显听得出贵公子又开始隐隐不满了:“保护鹤选队长的举措之一,类似于证人保护计划,军部接送并提供场所,除了上学其余时间都需要待在他们提供的住址内。”辛辞盈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她难以置信地反问了一句:“那不就是关禁闭?”“胡说!”黄帆先生解释道,“执行到鹤选比赛结束就行了,军部也是为了通过集中管理来保证你们的安全。像今天的事万一再发生谁能保证你们又能平安无事呢?”“而且一个学院只安排一个两室一厅的套间宿舍。”周庭昱定定地看着她,冷静补充道。?“我俩合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