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高纯也在打量着少年,她三岁时离宫,对兄长的记忆实在是模糊,可是见到了这少年后,硬生生在脑海中补全了先前那残缺的影像。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兄长之子!她这么想着,眸光顿时沉了下来。 谁都没有先开口,只有少年的骂声和呜咽声在堂中回去。 就在高洛神以为气氛就要这样凝滞下去的时候,高纯缓慢地开口了,她紧凝着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当初母后自尽,太子府一众人也无一幸存。可是她能够从宫中逃出来,太子府中的忠心侍卫弄出一个婴儿,也是很有可能的。 那少年被高纯冷浸浸的视线个唬住,傻愣愣地应道:“殷佑。” 殷?!高洛神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家伙还真是大胆啊,不管是真是假不都该隐姓埋名避祸么?这大喇喇出现在人前,还真是大胆。不过有句古怪,叫做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或许说得就是这个吧。她的神情顿时变得复杂了起来。 夜幕降临,外头一片漆黑,只有堂中灯火通明。 少年的母亲,在山庄侍从的带领下,终于跌跌撞撞地进来。她一入堂中,便一把将殷佑给揽在怀里,再惴惴不安地瞧着高洛神。这山庄跟国公府的关系,她岂会没听过?越想越是凄然,还没等人问话,她便扑簌簌地落下了眼泪。好不容易收拾好了情绪,她蓦地一抬头,可是在看见高纯的时候,身体骤然一僵,像是被人按住死穴一般,不敢随意动弹。 “你怎么现在才来?”殷佑一把从女子的怀中钻出来,不满地大声嚷嚷道,语气中没有丝毫对母亲的敬重,反而极其嚣张,仿佛他就是天王老子。 这女人瞧着约莫三十岁,岁月在她的身上镂刻了些许痕迹,可是不难想象,她年轻的时候,是如何的风姿绰约。若不是这一副好皮囊,恐怕也没殷佑这种儿子。高洛神始终看着她的姿态,不像是乡野村妇。 “你儿子偷了我种的瓜。”高洛神凝视着女人,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女人的面上露出了一抹羞窘,从荷包中摸出了一点碎银子,嗫嗫喏喏道:“抱歉,他年少无知,给您添麻烦了,这是——” 高纯没等女人的话说完,便冷冷地说了句:“那瓜都是送入宫中的。” 果然,女人听见了宫中两个字,身体更加僵硬了,将从怀中挣扎出去的殷佑扯了回来,她盯着高纯,脸上满是不安和惶惑。 “他自称是太子的儿子,可是咱们现在哪有太子呢。这种事情说出去,要被砍头的。”高洛神轻飘飘地说了句,更是吓得女人面色惨白,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高洛神可不喜欢被人跪,赶忙让芳泽上前把人扶了起来。 少年虽然莽撞,可这会儿听到了“砍头”也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高纯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与太子府有何关联?” 女人忙不迭应声道:“我只是乡野村妇,哪里知道太子不太子的。” 高纯轻笑了一声,问道:“是么?” 女人疑心高纯已经知道了什么,身子抖得更是厉害,可仍旧是嘴硬,不肯承认分毫。十五年前的大案子,使得太子府分崩离析。要不是有忠心人救助,她和殷佑哪里能够活下来?那人说活下来不如坦然地过日子,她在好几年的惊恐不安中,将孩子抚养长大。只是这孩子脾性不如太子,反而连个乡野的孩子都比不上。她没有告诉殷佑任何身世相关的,直到三年前她得了重病,她以为自己会死,便将事情一股脑倒出,让殷佑谨记自己身份。哪里想到这孩子更加的蛮横,反而嚷嚷的乡野尽知。她福大命大,活了下来,见此情状,心中发苦,可又无可奈何。好在乡野们没有把殷佑的话当真,反而是将他当成了傻子。 高洛神从女人的态度中瞧出了些许,她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也不再开口追究瓜的事情。一切权利都交到了高纯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