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宾馆之最后的王公

几代美人和一幢老楼的故事作品类别:豪门恩怨

作家 缪娟 分類 古代言情 | 28萬字 | 78章
第34章
    刘太太早就没有脾气了:“你看到刘南一一天到晚都跟什么仙人在一起玩儿了吧?我还有个老大在上海瞎作,我不让她们姐俩给我弄病了,我都对不起她们俩。”说得女佣掩着嘴巴笑起来。

    刘太太亲自拿着水果盘去南一房里,笑吟吟地说:“南一你个懒蛋,还不起chuáng,看看明月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南一靠在chuáng头,毫无表情。

    刘太太讪讪地看着坐在chuáng边的明月:“我先出去,你们好好聊。”

    明月起身点头,待刘太太出去了,她转过身来看着南一:“你,还好不?”

    南一道:“我若死了,葬我于山峦。”

    “南一你得的是感冒。”

    “感冒也会死人。”

    “你不是吃药了吗?”

    “心死了!心死了!”

    明月毫无头绪,用叉子叉了一块西瓜给南一:“来,败败火吧。”

    南一看着她,闷了半天:“都,都赖你。”

    “赖我什么啊?”

    南一一直在想:从哪个环节开始,如果她做了别的选择,她就不会手软脚软地在这里生病了呢?如果她的手不放在东修治的手上,她就不会着急去跟谭芳解释。如果她不在天寒地冻的夜里去等他,守着他,她可能也就不会发烧感冒了。她对谭芳那一点点云淡风轻的小惦记也就不会激化成那不顾一切的海誓山盟,她听不到那句绝话,她以后也许还能见到他。嗯对,就赖汪明月。

    她什么都没说,但是那气哼哼的眼神已经把一切埋怨都倾倒在明月的脸上了,明月啥都不知道,但是早已养成了习惯,点看头,老实地,心甘情愿地说:“嗯对,都赖我。都是我不好。”

    她这样一说,南一反而泄了气,把明月手里的西瓜接过来,扔进嘴巴里:“关你什么事儿啊?你哪里不好?!是我自己笨,我要是一早不把他从雪地里面扒出来,就什么都没有了。让他活活冻死…,”她说到“死”字,知道犯了忌讳,立时闭了嘴巴,眼睛扫了扫汪明月:她就是那样的,应该听不见的时候一概听不见。

    南一吃了些西瓜,觉得脑袋和肚子里面都清慡舒服了一些,使问明月:“你呢?最近好不?脚好了?”

    “好了,就是崴到了,上了几天膏药就好了。”

    “那天在戏院,那人,”南一舔舔嘴巴,她说的是显瑒,“凶巴巴地杀回来问我,日本人是谁?我说这是我的朋友来着。”

    “我知道了,谢谢你替我解围。”

    “说句实话。”南一搔搔头发,“我觉得他根本不信。”

    明月低下头:“不知道。”她撇撇嘴巴,“那天着急走了,没跟你说,东先生是我大学同学的哥哥。”

    “你们早就认识?”

    “在日本的时候就见过。”

    “这么简单,为什么不敢告诉那人呢?”

    南一一句话把明月给问住了。

    第三十五章

    “这么简单,为什么不敢告诉那人呢?”南一问。

    明月一时语塞,没能答应上来,闷了半天,伸手推了推南一的肩膀:“你往里点,我也躺一会儿行不?”

    南一往chuáng铺里面窜了窜,给明月腾出来些地方,明月脱了外面的袍子就钻进去了,从南一的藕荷色大棉被里面露出个小脑袋,眯着眼睛看着是花板说:“亲爱的好朋友,你说,我这人怎么样?”

    “你?”南一看看她,“基本上说……在这个世界上,你还是比一个人有心眼的。”

    “谁?”

    “我。”

    明月嘻嘻地笑起来:“这个倒是。”

    南一翻了翻白眼。

    “那你说,我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你?汪明月,你?”南一看着她,“你有什么资格当坏人?坏人耍老jian巨猾,心狠手辣,铁石心肠。你能占上哪一条?还真不是我看扁你,我能当坏人,你都不能……”

    “坏人用不着那么脸谱化。”明月支着胳膊,半坐起来,“心有贪念,伤害别人,就是坏人了。”

    “你,心有贪念?你伤害到别人了?”

    “嗯。”明月点点头,“就是这样。”

    “汪明月你什么都有。你还贪图什么啊?”

    明月看看南一:“不,南一,我什么都没有。我没有父母,兄弟姐妹,我很小就开始一个人活,一个人过日子。所以我就是贪图别人对我的好。要是有人待我和气,柔声软语,有商有量,我就高兴,自在。心里也感激他,觉得他尊重我。想要跟这人做朋友。想要这人总是那样对待我。东先生就是这样的人。”

    南一想一想:“嗯,他这人还真是这样的。温和又有礼貌。是个君子。”

    “他家里人都是那样。”明月说,“她妹妹小桔邀请我去他家里住。我到的时候,东先生正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画图。他的房间非常的整齐gān净,可是小桔进去了就把那里翻得一团糟,还指使他做这个,做那个。我要是有个哥哥,我也那样做。”

    “嗯,要是我,我也那样做。”南一说,“可惜我的是姐姐,碰一下她的笔,都要大呼小叫,找我麻烦的。”

    “东先生有一个本子,里面积攒的都是他从小搜集到的蝴蝶的断翅:你看,他不愿意杀死一只蝴蝶做标本。但是你知道吗,王府里面的爷们,每年秋天都去山里打猎,非常残忍。”

    “你是说那个人?”

    “我小时候曾亲眼见过,他不去打野猪的心脏,只照着脖子she击,然后放细长瘦高的猎狗去追,把野猪活活累死,血都流gān了。”

    “真坏啊。”

    明月迟疑了一下:“也不是坏。就是,嗨,就是不一样。”明月转过身采,侧卧看看着南一,“从大连回奉天的火车上面挤得要命。我本来有坐票让别人给占上了,我就在过道里坐在地上。远近看见有个抱着小孩的妇女站在那里喂奶,跟着火车一晃一晃的,我就想,总该有个人给她让座吧?结果一个先生站起来把自己的位置给了她。我当时没有认出他来,他走近了,跟我说话,我才发觉啊,这是小桔的哥哥啊。”

    南一点点头:“嗯嗯。”

    “这就是我的贪心。南一。”明月说,“又有才华又善良的一个人,我也想要见见他,跟他一起喝杯茶,说句话,讨厌我自己的时候,听他说,他原来比我还要糟糕呢。可是,我能把这件事情告诉那个人吗?我不能。我也不敢。我怕挨揍。我怕他又不理我了。

    南一伸开手臂绕到明月脖子后面,轻轻拥抱了她一下:“那你也不是坏人。你是个麻烦的人。”

    明月笑起来,把头跟南一凑在一起:“咱俩认识这么久了,要不找个huáng道吉日拜把子吧?”

    南一道:“对啊。咱俩也算是臭味相投,患难与共过的了。”

    南一的“患难与共”冲口而出,她们两个人都被提点起来一些过往和心事,明月舔了舔嘴巴:“我来,是有事情找你的。”

    “什么事啊?”

    “吴兰英。”

    南一低下头去:“这么久了,人都没了,还提她gān什么啊?”

    “我攒了一些钱,想给她家里寄去。你能查到她的地址吗?”

    “我不知道,也许可以试一试。我姐姐的朋友跟她也是同学来的。”

    “我知道她家在黑龙江,过得艰苦,她还有一个弟弟……”

    “嗯,那我找找看。”

    “你可不要看急,病养好了再说。”

    “谢谢你啦。”南一缩在被子里,“我很久没生病了,生病挺舒服的,头疼昏睡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想了。”

    明月探访南一是腊月二十七的白天。三天后就要到大年三十了,此时城里处处张灯结彩,中街的荟华楼老首饰店请进了一个新雕的玉佛,每天白天都有人排了长队去参观许愿。天一擦黑,四处鞭pào声便不绝于耳,东北人的传说里面,说“年”是个狮身马头的怪shòu,专在腊月三十和正月初一的时候跑出来吃小孩,但这怪shòu怕声响,放鞭pào就是要炸它走。这天晚上不知谁家放了一个大pào竹,闷闷的响声,震得大地发颤。正在吃火锅剥粟子打麻将摸骨牌的人们玩得开心兴起都不以为意,几个觉察到的呵呵一笑,议论看这是谁家的大手笔。真相出现在第二天的报纸上:刚刚建成营业的奉天银行遭劫,地下室被炸出来一个大dòng,金条和银元被盗走的数目让所有人都掉了下巴。

    奉天银行是个本地企业,有数位政要军阀联合八股,此番遭劫事态严重,影响恶劣,军警迅速出动开始调查。腊月二十八下午,良友会社的保卫科长浅造带着三位便衣军警进了修治的办公室,向他介绍说,这分别是马先生,刘先生和孙先生,想要了解一些情况。说是“了解情况”,来人的态度和方式倒更像是审讯。

    “你是‘奉天银行’项目的建筑工程师?”

    “原工程师山上君已经回日本了。我只是代替他做后期工程的监理。”

    “设计图纸是你保管的?”

    “不是。工程项目结束之后,‘奉天银行’的图纸作为公司的机密文件存放在资料室。”

    “拿出来看。”

    “我没法拿出来给各位。要有董事会的意见和主管gān部的签字。”

    姓马的军警啪的一声把腰里手*枪狠狠拍在桌上:“你是日本人我就得客客气气的是不是?实话跟你说了吧:案子发生在晚上九点到十二点之间,从后门到银行的地下保险库一共三道门,炸得gān净利落,大楼其它部分连个脚印都不多。一共两种可能:要么银行里面有内鬼,要么他们就有直通保险库的图纸。我现在要你们的图纸,马上给我jiāo出来,jiāo不出来,你就是一伙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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