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心已死，此生无望

    洛谦冷冷的走到书桌之前，视若无睹的坐定，手持狼毫随意挥墨。四宝眼疾手快，急忙用自己的身子挡住苏瑾的画像，企图蒙混过关。

    安绍芸也没有在意，只是含笑着走向洛谦，将手中的早膳摆放在桌案上，“相公，这是我亲自去厨房给你做的百合粥，百合最是凝神静气，味道还不错，你且尝尝看。”

    见洛谦没有反应，安绍芸便亲自端起百合粥，用勺子翻动几下，轻轻吹了吹，“相公，你试试看，这是我第一次……”

    还不待安绍芸递到洛谦跟前，洛谦的眼神忽然变得格外凶狠，长袖一挥，狠狠挡开了安绍芸。谁知力量之大，安绍芸手中一滑，百合粥一下子全部翻在安绍芸的手上。瓷碗落地，发出砰然巨响。

    “啊……”滚烫的粥霎时将安绍芸的手烫的血红，眸中含泪，显然痛到极点。

    “小姐？”笑儿心惊，急忙上前查看安绍芸的手，却见几个水泡随即冒起，安绍芸的身子都跟着剧烈颤抖。因为疼痛，安绍芸愣是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死死咬着下唇，忍住疼，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笑儿眸色飒冷，狠狠道，“姑爷你别不知好歹，我家小姐还从未下过厨。如今为了做这碗百合粥，已然烫伤了手。你不吃便罢，为何还要将其打翻？你看看小姐的手，都烫成什么样了？我必得告诉侯爷，一定让侯爷来主持公道！”

    “笑儿！”安绍芸终于喊出声来，“不许、不许回去告诉哥哥！”

    额头满是细密的冷汗，她的一双手烫得通红。

    “少奶奶？”四宝一听笑儿要告诉安绍卿，急的不得了，忙不迭跑过来查看安绍芸的手，“少奶奶怎么样？我立刻去拿烫伤药。万一留下疤，可是了不得！”

    蓦地，却见安绍芸的身子僵在当场，四宝心中咯噔一下。

    猛然想起自己方才的初衷，该死，他不是要挡着苏小姐那副画吗？何以……心中连连叫了几声：坏了坏了！

    视线牢牢锁定在书架处的画上头，令人憎恶的面庞，何其作呕的笑靥，尤其那双勾魂摄魄的双眸，安绍芸恨不能将她撕得粉碎。洛谦会这般冷漠，她会落地如此下场，那个画中的女子便是罪魁祸首，便是始作俑者。

    忘了疼，因为心更疼。

    忘了痛，因为心更痛。

    她不得不承认，洛谦画得何其传神，俨然苏瑾重生。那笑容，那眼神，栩栩如生，与活人无意。上次她要进来，洛谦便执意不许。原来是因为这个！原来是怕她看到这个！原来洛谦也会害怕，害怕自己的爱，公诸于世。

    “少奶奶？”四宝急忙冲到安绍芸跟前。

    忽然一记响亮的耳光，四宝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扇在地上，眼前金星四溅。再抬头，安绍芸已经疯似的冲向那幅画。

    “小瑾！”一声惊呼，洛谦因为腿上有伤，根本来不及制止。

    下一刻，安绍芸已经将那幅画抓在手中。眸色鲜红，她恨不能将苏瑾碎尸万段。

    “把画还给我！”洛谦怒吼，却不敢轻易上前。

    “你愤怒，你终于肯跟我说话，却是因为她！苏瑾！”安绍芸愤怒，绝望，甚至带着几分抓狂和无可奈何。从她踏进洛家，他便不理不睬，视她为无物。可是现在，他终于肯直视自己，却是因为苏瑾的画像。只是一副画像，却教他疯狂至此。若是真人在场，他岂非要更加难以自制？

    洛谦狠狠注视安绍芸几近扭曲的脸，满手的水泡让人有些心疼。但此刻，洛谦最关心的不是安绍芸的手，而是她手中的画。口吻明显缓和了稍许，洛谦一字一顿，“还给我！”

    “你想要吗？”安绍芸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无论扮演得多好，在别人眼里多么的滑稽，在洛谦心里，永远都可以视若无睹。

    儒雅的书生，眼底掠过寒光，却没有再说一句话。

    四目相对，多少哀怨，多少愤恨，谁能说得清楚。

    “不要！”洛谦惊呼，可叹为时已晚。

    只听得撕拉一声，画影在安绍芸的手中被撕成两截。继而是四截，紧跟着变得四分五裂，再也无法拼凑。

    狠狠丢上半空，漫天都是纷纷扬扬的白纸，隐隐还有人影的痕迹。可惜，一切都覆灭了，宛若他心中最后的梦，被彻底的毁去。所谓毁灭，便是将梦撕碎给人看。而洛谦，便是这般的境况，彻底的绝望。

    人丢了，最后连画都碎了。

    原来一切的一切，真的回不去当初。

    疯似的扑在地上，洛谦像个孩子失去了最心爱的东西，疯狂的去拾捡画影碎片。那一刻，安绍芸泪落无声，手上再疼，也比不上心口的那一刀。

    “洛谦，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我才是你的夫人，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何以你的眼中只有她？为何我对你的好，你都可以视而不见？”安绍芸蹲在地上，死死抓住洛谦的胳膊，放肆的哭着。

    “放开！”洛谦狠狠甩开她的手，继续去捡地上的碎片。

    “我让你捡！我让你捡！”安绍芸忽然用脚狠狠将碎片踩花，清晰的脚印让碎片上的笔墨痕迹，模糊得不成样子。

    “滚开！”这是洛谦第一次失去了书生该有的儒雅，原本温润如玉的男子，终于将自己的仪态丢弃在地。没有了苏瑾，何来翩翩君子洛谦？

    安绍芸陡然将他拽起来，泪如雨下，“洛谦，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是安绍芸不是苏瑾，可是苏瑾能做的，我都可以为你去做，哪怕为你死。洛谦，你睁开你的眼好好看看我。我不介意你爱着苏瑾，我只求你，不要不理我，我受不了你不理不睬的眼神，我真的受不了！”

    “我已经答应娶你，你还想怎样？”洛谦冷冷甩开她的手，一瘸一拐的走向门口，再也不想回头。

    “可是我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名分，我要你的心。”她冲着他的背影嘶喊着，疼入骨髓。

    门口，洛谦顿住脚步，没有转身。

    她只听见他冷至灵魂的声音，“心已死，此生无望。”

    语罢，洛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的泪眼朦胧之中。心已死，他的心只是对她死了而已，却从未对苏瑾死过心，不是吗？

    身后，笑儿眯起危险的眸子，眼底寒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