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灰黑色雾气不知何时变成了满地的枯树叶,踩上去“咔嚓咔嚓”的响,两边的景物也换成了茂密宽阔的森林,只是时值秋冬之际,樱花树的枝桠上光秃秃的一片,唯有几片残叶摇摇摆摆的随风晃动。 但想来到了chūn天,这里又会是另外一副光景。 踏着满地落叶,两人并没有停歇,很快来到了被火光笼罩的地方。 在看到面前景象的那一刻,中原中也敏锐的感觉到被他握住的手掌温度冰凉了一瞬。 “怎么了?” 他侧头望向身边的少女。 这里是...... 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冲天的火光,折she出满地灼目的鲜血,眼前正在发生的,以及将要发生的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凉宫浅夏微微晃神,苦笑了一下,刻意压低的声线里仿佛隐忍着什么心绪。 “看来这里是我的回忆呢。” 她没有去看橘发青年此刻的表情,只是反握着他的手,步伐坚定的,迈开脚步,一步步向前走去。 凉宫浅夏从来不是一个脆弱的人。 在她过去的记忆里,或许有悲伤和痛苦的部分,但那些东西并不足以绊住她,令她止步不前。 她一边向前,一边用清浅而缓慢的语调向身边的青年诉说着自己的过去。 她最后在那个银发男人的面前停下,qiáng行逆转的阵法让他的眼角落下触目惊心的血红,剧烈的疼痛令他的身体时不时的抽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阵法破了,希望破灭了,神明不会再拯救他们。 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不知何时出现在祭坛上的两个人。 她蹲下身子,凝视着面前之人的面容。 深藏在记忆里,从未老去的面容。 她温柔的伸手替他擦去脸上的鲜血,明明疼的失去了意识,可为什么脸上却露出了这样幸福的笑容呢? 回忆倒转。 泪水一滴一滴的砸落在手背之上。 她轻声喃喃着:“父亲。” 她从未这么唤过他,但是哪怕知道这是不过是回忆,不过这是梦境,如果可以,她还是想让他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怨恨过他。 她一直一直,都爱着他。 爱着这个,会从小窗里偷偷给她送糖果,会靠在门口一晚上给她讲故事,被发现了以后摔了一大跤,但晚上还是一瘸一拐跑来告诉她没事的人。 她认得他身上的气息,所以,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认出他了。 男人蜷缩的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仿佛感觉了什么一样,他的眼皮微微颤动,吃力的张开了唇瓣—— “……夏……” 仿佛被名为血缘的细线连接,又或是因为什么其他不知名的力量,男人苍白的血色尽褪的容颜之上,睫毛震颤着,费力挣扎着想睁开眼睛,看一看面前的少女。 凉宫浅夏紧抿着唇线,俯下身轻轻抱住他,嗓音有些哽咽:“没关系的,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退开两步,身后突然绽放出万丈光明。 中原中也不由自主的回头—— 被铁链束缚在墙壁上的幼女睁开了眼睛,血红色的瞳孔里充斥着冰冷,空dòng而没有一丝焦距,头顶之上,放大的镰刀虚影正在缓缓展开,像是天地间降临于世的死神。 她手腕轻抖,镰刀随之斩下。 这一瞬间究竟带走了多少生命? 凉宫浅夏不知道,也不在意。 妄图造神的人类,总要为自己的无知和狂妄付出代价。 少女脸上的泪痕已经风gān,眸底的冰冷和漠然与手握镰刀的幼女如出一辙。 那种仿佛明明近在眼前,却隔着咫尺天涯般的感觉,让中原中也下意识上前一步,攥住了她的手腕。 凉宫浅夏茫然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在看清他的表情后,唇角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来。 “别担心,只是再经历一次曾经经历过的而已,过去的遗憾已经弥补了,那么就没什么好留恋和执着的。” 她不再回头看那些鬼哭láng嚎逃窜着的族人们,视线在自己的父亲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转身离去。 幻想构建的世界慢慢崩塌,凉宫浅夏见中原中也面色踌躇,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怎么了?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中原中也犹豫了一下:“所以说,浅夏,你也不是人类吗?” 凉宫浅夏眨眨眼,似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只手摸了摸下巴:“嗯……只能算半个人类吧。当年我的那些族人们本来只想利用我换血治病,但却在发现我的特殊体质贪念渐升,竟然想拿我当祭品帮助我父亲成神,被我父亲破坏了以后,最后yīn差阳错死神的力量进入了我的体内,然后我就成为了半个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