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姬莹是随父亲来到这里的,恰逢姑姑节,她贪玩游街,却被城中的百姓围观,这才辗转来到此处避一避。 莘奴听到她的父亲是魏国的司徒时,这才猛然想到,莫不是姬莹的父亲便是那个在飞廉卖马时才看见的司徒姬甫不成? 不过姬莹也很好奇莘奴为何来此,正待要问,突然楼梯传来的脚步声。 她转头一看,顿时像被定住了一般,只见在她梦里魂牵梦绕了几许的俊美恩师慢慢地出现在了台阶处。 恩……恩恩师?”姬莹猝不及防,说话都有些结巴,浑然忘了礼数,只瞪大眼睛看见王诩走到自己旁边的小案旁,这才起身慌忙施礼。 可是这一施礼不打紧,因为身子靠前,猛然嗅闻到在鬼谷子的身上也有一股旁人难以察觉的甜腥味道。 她这本事倒是天赋异禀,可是此时高台上两个人都是满身的云雨味道,就是傻子也能联想到一处去了。 姬莹慢慢抬起头,脖子如生了锈的轮轴一般,在夫子与莘奴之间来回游移。 鬼谷子却文雅地一笑:原来姬莹你也在此,现在可与你父亲一同畅饮了。 说话间,姬甫也带着仆役登上了高台。看见女儿在此,笑道:原本还要差人寻你,现在倒是省事了。鬼谷子,我的爱女在谷中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原来王诩方才下楼去私会之人正是姬甫。 莘奴见姬甫上楼,便起身施礼。也不知王诩方才在楼下跟姬甫说了什么。白日里高价买马的深仇大恨似乎已经烟消云散了,一脸长辈的和蔼道:难怪如此机敏多智,原来莘姬是鬼谷子的爱徒,她与小女乃是同窗,以后自当互相照拂,哈哈哈……” 说完,姬甫与鬼谷子坐到了一处把酒言欢。 而姬莹与莘奴做到了另一处小案前。姬莹端坐了一会,终于将转轴一样的脖颈挪正了位置,慢慢缓过劲儿来了,斜着眼略带醋意地说:行啊,闷声不响的,我说怎么这么大胆,敢在谷内私睡,原来是睡了个顶好的!” 莘奴腰板挺得直直地说:不知姬是何意?” 姬莹撇着嘴道:行了,别装了,普天之下被我这鼻子过一遍,便没什么隐秘的内幕!哎,说说我们这道骨仙风,一脸假正经的恩师,在榻上是何等的雄姿?”到了最后,竟然是一脸的好奇,凑到莘奴的跟前低问。 被姬莹撞破了隐情已经叫人满身不适,姬莹的大胆提问,如何能叫莘奴回答上来?只能默默地端坐,不想再与姬莹说上半句。 可是姬莹却像是陡然饮了斗jī血,兴奋得很,扯着她的衣袖道:怎么还不说,我没饮到这极品的鳖羹,还不能听上一听?莘奴你可不能太小气!” 事已至此,倒是无甚隐瞒,莘奴被她bī问得急了,只来句:有些发腻,无甚鲜美之处。” 姬莹面色一凛:怎么?恩师可是来去太匆匆?” 其实姬莹话里的意思,莘奴也听得不甚明白,便胡乱点了点头。 姬莹又倒吸一口冷气,转脸望了过去,可叹仙师气质超凡,容貌昳丽,竟然是个不长久的软货?这一下,对莘奴的艳羡之情也骤然消减了许多。 只觉得这世间果然无十全十美之事,男儿再俊美若是个短促之辈,又有什么趣味可言? 当下颇为同情道:只看外表,倒看不出……只是姐姐你与他有了首尾,他可有娶你之意?” 莘奴微微冷笑,温言道:姬莹妹妹想得太多了……” 姬莹也觉得这姻缘是不大可能的,这鬼谷隐隐有道家做派,大约是要不婚的,不然何至于现在都没有妻儿?不顾莘奴实在是貌美,引得王诩动了凡心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是与大多的露水姻缘一般,待得时候到了,便消散得无了影踪。 淡了些好奇心后,姬莹又想起了另一处关节,追问道:白日里bī迫得我父亲散尽千金,气急败坏得直跳脚的莘姬可是你?” 莘奴斟酌道:的确是替飞廉的主事主持了一笔生意?怎么?司徒大人可说了什么?” 姬莹一听说是莘奴,顿时乐得眉眼飞扬,又怕惊动了父亲,只捂着肚子笑道:你竟有这本事,可真是小瞧了你,我父亲可是被你气的午饭都食不下,一声声的哎呦着‘我的金、我的金……’哈哈,可笑死我了!” 姬莹竟然对于吝啬父亲的哀恸讥笑不止,这也是让莘奴看不懂之处。她一向对自己的父亲敬重有嘉,满心的爱戴孺慕。 一时也想不出别的父女会有什么不同的相处之道。 ☆、第41章 姬莹因为无意中撞破了一桩隐秘而匪夷所思的jian.情,顿觉通体轻盈,身在小乡的苦闷消减了不少,一向高高在上的恩师,竟有这般大的把柄抓握在自己的手里,心内的得意笔墨难以形容。 她与莘奴又说了一会子不甚上道儿的话后,这才说了自己身在此处的缘由。 姐姐被秦使选中,不日将启程前往咸阳,我是她陪嫁的媵妾,自然也要陪着父亲来此地见一见秦使,为姐姐以后入秦宫打点一番。” 莘奴听了便低声说:恭喜姬莹妹妹了……” 说到这,一向飞扬惯了的姬莹却难得沉默了一会道:秦王渠梁年岁比我的父亲还大。后宫美人不断,我的姿色不如姐姐,不过是陪嫁过去的陪衬,有什么喜事可言?可笑父亲还送我入鬼谷,指望我多学些谋略助姐姐得宠……” 说完这句后,姬莹的笑意又挂在了脸上:所以莫要辜负了年少,等入了棺才空悔恨。这么看来,恩师虽然有些不够坚实充沛,也总好过个胡须稀疏,浑身松皮的老头子……姐姐,你既然与恩师相好,一时分身乏术,将张仪让给我耍弄几日可好?” 莘奴不知姬莹的婉转心思,没想到这姬莹竟然一心认定那张仪应该私下里与莘奴有些隐情故事。 她身在诡辩之门,与那张仪朝夕相处,虽然初时满心看不起有些土气的张仪张华二兄妹。不过身为魏国司徒的女儿,身边的高贵的士卿之子见得多了,倒是厌烦了他们裹着蠢笨的高傲。像张仪这样饱学而富有朝气的乡土少年的确是新鲜得很,姬莹觉得与这样的少年jiāo好一番,也不枉在鬼谷学师一场,荒野的草甸苇塘也算是留下了只得回味的野风làng情。 莘奴自然是说那张仪全跟她毫无关系,姬莹妹妹若爱,只管约去。只是希望她能紧把些口风,莫要讲那鼻子里嗅闻的事情尽说了出去。而姬莹则是一脸拿捏了莘奴的得意,做足了架子这才勉qiáng允了封口。 就在二人坐在高台的围栏后私聊一番后,莘奴起身要下楼小解时,才猛地发现那子虎正面无表情地立在木柱的后面。 这位置竟是说不得的尴尬,大约是将她与姬莹的私聊尽听进去了。至于这一股脑的闲话会不会过到王诩的耳中,便没法估摸了。 那王诩与姬甫相谈甚欢,也不知是许了什么好处,笑得司徒大人褶皱舒展,一扫白日飞廉舍金的yīn霾。 待得谈得尽兴时,已经是星斗阑珊,时值深夜了。二人终于互相道别,王诩亲自送姬甫与姬莹上了马车。 莘奴立在高台上,借着台下的挂灯看到,当下高台时,子虎在王诩的耳旁说了些许什么。 鬼谷家主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微妙,慢慢抬起头朝着莘奴望过来,那眼神竟是说不出的犀利! 当王诩恭请姬甫上了马车后,又亲自送姬莹上了马车,也不知他低声说了什么,姬莹的脸色突变,一脸恐慌的模样,而王诩则微笑地又说了几句,似乎是在安慰着惊惶失措的爱徒。 等到莘奴下来时,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莘奴。 莘奴不问也知道缘由,瞟了立在王诩身旁的子虎一眼。心道:偌大的丈夫,原来也是过话的长舌! 登入了马车,王诩也不说话,就这么莫测高深的盯着莘奴。 不过莘奴却顾不得许多,白日一阵的劳碌,今夜又被姬莹看破,白白耗费了几许的jīng神,不过看那样子,姬莹已经被王诩唬住,应该是生不出什么波澜,心内悬挂的事情一放下,困意涌上来,便准备靠在车厢上小憩一会。 至于她应付姬莹的那些个言辞,在她看来也算不得什么,自然不必太挂心。 可是眼儿刚微合,人就被拉拽到了他的怀中。 奴儿觉得什么才是喝不腻,够鲜美的?”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莘奴微微睁开眼:子虎,人才也,传话竟然是事无巨细? 不过是被她问得烦了,随口一答而已,家主滋味醇美,不知天下有多少女子想要品酌呢!”匆忙地应付了几句后,昏昏欲睡的脑子,实在是挤不出太多婉转动听的溢捧之词。说到底,莘奴并不知这男儿的枕榻功夫是不可让人小看的一项本事。她这贸贸然让王诩背负了来去匆匆”的名头,实在是捅了天大的马蜂窝! 看着怀里说了几句话,便又不由自主点头瞌睡的小私奴,王诩不由得又气又怜,只拢了她在怀,贴着她的耳道:今夜你是睡不成了,总不好让你一直觉得‘匆匆’不够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