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洪天笑道:大人放心。望山楼旁尚有蕴藻楼。离皇上圣驾还有两月,大人若能在总督面前助力,蕴藻楼稍加改造便可……”一边说着,一边已是递过了个装了银票的封函。 谢如chūn忙推辞,阮洪天已是将封函推入了手边一青玉臂搁下。谢如chūn摇头笑道:也罢。我本就属意你家意园,且咱们两家也是亲眷,不帮你帮谁?总督那里也需打点,我便暂且代收下了。你回去等我好消息便是。” 阮洪天忙致谢,又坐着说了些话,正欲告退,谢如chūn忽附耳过去,将方才朝廷秘使问起荣荫堂阮家编书一事提了下,阮洪天吃惊,后背一下冒出了层冷汗。 你放心便是。我已代你一一解释过了,想来并无大碍。只自古文人多事,日后万一惹出什么是非,你便也难逃gān系。既已被问起,我这才提醒下,日后须得愈发小心才好……” 阮洪天道:多谢大人庇护。从前是我大意了。回去就停了编书,把人也都散了去。” 那风物志乃是桩对地方有益的好事。耗时耗力,既已编到一半,停了也可惜,继续编下去便是。当今圣上大举文修,往后若说起,我便说是照了我的意思所办,想来无大碍。” 阮洪天略一沉吟,大约也有些猜到这谢如chūn的心思。只他能为自己在密使面前说话,可见也确是照应了几分,这般借从珍馆编书为己博取虚名之意,哪里还会介意,立时便应道:大人所言极是。那便等这套书编完再散。待成书了,拿来请大人勘校题跋,也算是风雅一桩。” 谢如chūn推脱几句,含笑点头应了下来,这才端茶送客。 *** 半月悬空,云层稀薄,撒下了一地银光。瑜园一近水空地上,此刻正剑影翻飞,咻咻作声,两道银光缠斗在一处,难分难解。 谢醉桥忽然撤剑后退,叮一声丢下手中长剑,反身从一边戟架上拔出两柄厚背刀,朝裴泰之抛出一柄,道:剑过轻飘,我素来不喜用。咱两个既都是御前带刀卫,索性拼刀便是!” 裴泰之反手接过,一步踏前,两刀相格,裴泰之觉到手臂一沉,自己的刀竟被稍稍压了下去,有些吃惊,用力格开,咦了一声:半年不见,你竟有些长进了!” 谢醉桥目光在月下闪闪发亮,额角处也水光淋淋,猛地又一刀袭来,这才笑道:表哥,我说过我时时记着要扳回一局。你若怕了,认输便是!” 裴泰之也笑骂道:你个臭小子,当我会怕你?等下瞧我不重重踢你屁股!” 谢醉桥哈哈一笑:那也看你有没这本事!” 刀身沉重,舞动虎虎生风。裴泰之渐渐占了上风,将谢醉桥bī至假山一角,正欲挑飞他手上弯刀,忽然吃了一惊,见他非但不避,反倒顺势斜迎了上来,猛地改翻刀背,一声金铁互撞之声,虎口一麻,刀柄几欲脱手而出,后退一步,刚稳住待要反击,只先机已失,谢醉桥刀刀迅如闪电,一时竟被bī得手忙脚乱,挡了十几刀的劈杀后,这才渐渐稳住。 虽chūn寒料峭,只二人都已是汗湿后背,正杀得兴起,忽听边上有声音笑道:二位公子,酒已温好,先饮几杯再斗?”原来是玉簪,带了个小丫头轻轻巧巧过来,手上提了锡壶,俯身在石案上摆设酒盅碗碟。 锵”一声,最后一次刀柄相格,裴泰之与谢醉桥二人四目相对,同时纵声大笑起来,撤刀cha回戟架,这才并肩往亭子去。 醉桥,我真当小看了你,再斗下去,只怕我真要输也未必。” 裴泰之顺手从小丫头手上接过布巾,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道。 玉簪面上带笑,也拿了块布巾朝谢醉桥迎了上去,抬手欲要帮他擦。谢醉桥微避了下,顺势拿过她手上布巾,自己擦了下,丢回一边漆盘中,这才回头笑道:倒也未必。你公务缠身,疏于习艺。我在此却日日无事,摸刀的功夫自然比你要多,这才顺手些罢了。” 裴泰之本以为这表弟此番终与自己打成平手,必要大大得意一番,没想到却这般轻描淡写带过,倒有些意外。二人相对坐定,叫玉簪与那小丫头都退下了,抬眼望去,见月光斑驳的照影下,谢醉桥随意后靠在一张阔椅上,肩宽臂长,眉目舒展,神情怡然,忽然笑了起来,端起面前杯盏中酒饮尽,摇头道:我之前竟都觉着你还小,看来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