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青鹤理应避让,然而向来行动敏捷的他却脚下迟滞,一时竟难以动弹,直到耳边闪过对方甜腻的一声轻笑。 莫要摆出这个可怜我的模样……”少宫主缓缓放下手,改而抚平东青鹤前襟处微起的小小褶皱,真寻到了那个害我几世的人,我不会要刚正不阿的青鹤修士出手相助的,我自己来就好……” 说着弯起眼纯稚一笑,笑得东青鹤那隔着衣裳被拂过的心口处都能感知到隐隐的热度…… 纵观那段时日的相处,东青鹤回头细思自己难道一直都没有怀疑过这位出人意表性情飘忽的花少宫主并非是曾时有过几面之缘,清冷静雅的花见冬吗? 其实是有的,而且不止一回。 好比对方那错漏百出的言辞,时好时坏的功法,飘忽不定的气脉,她甚至连矗立在赢母峰顶那碑石上所刻的赢”字都识不得。 东青鹤怎会注意不到呢?又或许留心了,却又不小心听之任之了吧。 活了这么些年,东青鹤从来自认俯仰天地无愧于心,唯有那一段时光,他的确存下了一点点的私心…… …… 耳边的《云魁曲》和眼前的这张脸都与当年那人的jiāo叠翻转,然而最终一一定格在陌生的曲调和陌生的容颜之上,也拉回了东青鹤难得飘忽远去的神思。 不一样,到底不一样。 听着花见冬说起《云魁曲》是对方弹于自己听得,东青鹤摇了摇头:不,你不该记得。” 花见冬却嫣然一笑:我记得,不止如此,我还记得你带我去了人界,看那红鸾天喜之礼,一同祝祷那对新人凤凰于飞百年好合。” 东青鹤对上眼前人眸中赫奕之光,若彩蝶蹁跹,满满的甜蜜,他却淡然地别开了眼,问道:你何时去了天仕楼?” 天仕楼乃是与青鹤门、禄山阁齐名的修真界大派,而与后两者不同的是,天仕楼中最为出名的便是东青鹤曾时同常嘉赐提过的可观前生测后世的奇妙法器,只不过并非人人能用,至少寻常修士是别想让有铁公jī”之名的天仕楼楼主吴璋松口的,花见冬为此必是付出了非一般的代价。 见自己的所为轻易就被东青鹤猜了个正着,花见冬笑容一顿,只得承认道:不错,我的确去了天仕楼,自天相湖中看到了当年的一些事。” 一些事?那便是没全看见? 东青鹤颦眉。 花见冬的脸色也有些不好:吴璋说天相湖乃有缘人才可窥之……” 花见冬却不信,她派人从九凝宫内取了整整一大箱至宝过去,等了一天,那铁公jī才看上了一样东西,还说是瞧在东青鹤和自己私jiāo上网开一面的,结果只让她窥伺了片刻听了一曲云魁就赶人,真真不拔一毛。 虽然我含混遗忘了,但那到底是我自己的命途,为何我反倒不是有缘人了?” 听着花见冬恨恨的怨怼,东青鹤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花宫主,我同你当年的确有过一段渊源,但那并非你含混遗忘,而是……” 而是……那人根本不是我,”见东青鹤迟疑,花见冬声调蓦然冷下,咬牙接口道,不,该说那魂魄根本不是我。” 东青鹤一怔。 东门主,你真以为我不知道?”花见冬上前一步。 东青鹤却摇了摇头:我明白你早就知道……” 可我不说破,你便永远不告诉我,”花见冬凄恻一笑,仍含些期望的问,是否因为担忧我清誉有损,你才隐瞒的?” 东青鹤一顿:这只是其一。”一个男子附魂在女子体内日久,若被外人得知的确是莫大一件蒙rǔ之事,即便修真界比人界要开化许多,但依然免不得闲言碎语。 可在修真界夺舍之仇才是不共戴天,那就是你怕我知晓后,不惜一切也要找那人雪恨!”花见冬眼中盈满怒意,他……到底是谁?” 东青鹤叹气,直觉便是将自己这么些年的认知告诉对方:他……为救我,已经不在了。” 花见冬眯眼:可你不信,你找不到他,但你又怕他有一天回来了,却先一步被我寻到,所以这些年将一切都守口如瓶。” 东青鹤抬眼,萦绕日久的愧疚又爬上了心头:花宫主,是青鹤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