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叹了口气,努力让语气轻快些:“后来援军赶到,解了围。粮草也姗姗来迟,大家终于能吃上饭了。娘亲蒸了馒头,我一个人吃了五个。吃得太撑了,到了晚上太难受,生了病,最后全吐出来了。娘亲就一边照顾我,以后都不会再挨饿了,喜欢的东西可以慢慢吃,别一下子吃那么多,会撑坏胃。” 谢云诀低头看着她,眼中似乎有些泪花,又隐忍地褪去。 “所以那年在酒楼,我听到齐飞恒说,只是为了向我爹提亲,就故意扣了雍关的粮草做要挟的时候,是真的想杀了他。” 谢云诀薄唇微张,似是要说什么。 沐沉夕停下脚步,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又要说我莽撞,我如今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莽撞。长安有自己的规矩,可我自从七岁回来,就一直在不停地破坏规矩。原本可以轻易化解的事情也都搞得一团糟。回顾长安那十年,不枉费你以前骂我又蠢又坏,连我自己都想骂自己几句。” 谢云诀叹了口气,捧起她的脸:“以前我也有不对,年少气盛,以为自己博览群书通晓万物,其实什么都不懂。也不懂你。” “那…你现在懂我了?” “懂了一些。” “那你觉得我…如何?”她抬头看着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倒映着漫天的繁星。 “还是昔日那个小傻瓜。” 沐沉夕撇了撇嘴:“你别以为我读书少,傻瓜和蠢货不都是一个词么?” “说你是小傻瓜,你还来劲。”谢云诀捏了捏她的脸颊,负手向前走去。 沐沉夕回过神来,连忙追上了他:“那你是不是越懂我,对我就会多一点点喜欢?” 谢云诀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因为他对她的喜欢早就刻在了骨髓里,不可能更多了。只是越了解她的过去,越是会心疼。 她问了良久也没等到回答,有些失落。 却忽然听到了一声:“嗯。” 她扯住了他的衣袖,笑逐颜开:“那以后我多给你讲讲我的事情。” “好。” 舒慡的风chuī起两人的衣袍,这样悠闲漫步的时光,谢云诀觉得,似乎是自己偷来的…… --------------------------- 长公主寿宴在即,宫里的嬷嬷给沐沉夕量体裁衣,做了一身极为漂亮的粉色襦裙。 沐沉夕少女时对粉色的物件嗤之以鼻,觉得这颜色绵软无力。用桑落的话说就是娘们唧唧的。 如今瞧着也十分别扭,还是叮咛好说歹说才上了身。 自屏风里出来,叮咛和丝萝眼睛都看直了。叮咛的笑意都按捺不住,啧啧称赞:“夫人,您打扮起来真是国色天香。不都说长安第一美人是王家小姐么,可我怎么觉得她连我们夫人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沐沉夕嘴角抽动了两下:“你们chuī嘘得也太过了些,我若是长安第一美人,以前怎么不见得有人思慕我?” 倒也不是没有,齐飞恒算是其中一个。但那人向来是个花花肠子,八成是图个新鲜。 叮咛腹诽,就她家夫人以前那个行事做派,哪个不怕死的敢思慕她? 说话间,外面进来通传:“夫人,二姨娘到了。” “让她进来。” 叮咛小声道:“夫人唤她作甚?” “她今晚要陪我去赴宴。” 叮咛和丝萝面面相觑,一转头,就看到丫鬟打扮的风裳走了进来。 沐沉夕眉头一皱:“妹妹,你这才几日未见,怎么又…又圆润了?这府里差点找不到你穿的衣裳。” 风裳也是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公子就喜欢圆润的。” 沐沉夕冷哼了一声,风裳的腿抖了抖,可戏是沐沉夕吩咐要作的,她也只好把一个得了宠不可一世的小妾扮下去。 沐沉夕撇了撇嘴:“若不是公子非要你去,你的身份本是不得列席的。所以到了那里千万别bào露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长公主可不会饶你。” 她顿了顿,又点了叮咛与她一同前去。 三人上了马车,一路上叮咛都一脸愤愤不平地瞧着风裳。 风裳自然不怕她一个丫头片子,可沐沉夕坐镇,她是半点心思不敢动。 而此刻的长公主府内已经是宾客云集,女眷和男宾被带到了不同的宫殿之中休息。在外面规矩森严,但长公主素来喜爱办酒宴,又不爱规矩,所以此处相较也自在自由许多。 没了拘束,众人便三五成群聚在一处,结jiāo的结jiāo,叙旧的叙旧。 世家的小姐们虽然暗地里争奇斗艳,但也都瞧不上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这会儿都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说着长安城里的新鲜事。 左右也绕不开谢家的婚事。 孟氏旁支之女孟颜最喜欢探听长安城里这些事,用以作为谈资。她家中也姓孟,但是山东一脉的孟氏。说好听了是与长安孟氏源远流长,说难听了,基本扯不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