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阵,竟是白月矜败下阵来,他深吸一口气:"累了就好好休息,下午也不用见曦儿了,明天给我继续练剑,听到没?" 风甄扛着剑往回走,头也不回地摆摆手,瞧着竟有几分肆意张扬:"知道了知道了,我亲爷爷也没你这么罗里吧嗦的。李道长回头见啊!" 白月矜气得发抖,他转身瞪向李迟意:"你跟阿甄关系很好吗,他为什么要单独向你道别?" 李迟意眼皮一跳:"……泛泛之jiāo。"这才一个月,白月矜就改口叫阿甄了,看来他对风大少爷本人还是十分满意的。 "嗯。"狐王神色稍缓,"定水珠找来了?" 李迟意将定水珠从空间项链里取出来,手顿了顿,才jiāo给白月矜。 白月矜挑眉:"后悔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李迟意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竟然有一丝犹豫。白月矜了然道:"怕什么,不就是生个孩子么,都六个月大了吧,现在看着不显怀,再过阵子你肚子就跟chui球似的,一下就鼓起来了……" 李迟意脸色一变,但还是低声道:"这般男身怀孕,最后又如何生出来?" 白月矜淡淡道:"男子没有产道,自然是剖开肚子,破坏丹田,将孩子取出来。到时候,想必你这绝灵之体也受不了这样大肆对身体的破坏罢。" 李迟意皱眉:"还请陛下明示。" 白月矜:"男身生子,本就逆天,这孩子在你腹中越大,就对你身体的负担越重,待到出生那日,它必定要吸收更多的灵气,你经脉受不了那样qiáng度的灵力灌注,不就是要丹田被毁,经脉全废,连五行诀都修炼不了么。" 他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当然,这些都是我的臆测,会不会真的如此我也不好说,你看着愿不愿意冒这个险罢。" 李迟意抿着嘴巴,不发一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慢慢开口道:"还请陛下助我取出孽胎。" 白月矜笑了笑,没有接过定水珠:"你自己拿着,把手给我。" 为他号过脉,白月矜道:"你体内那胎儿胎像不稳,须得调理月余,再取出来。" 还要一个月?李迟意心里隐隐掠过一丝烦躁,低声道:"多谢陛下。" 从西丘潭那边出来后,李迟意整个人心情都很不好。 他回去见了尉铮,略掉询问如何生子那一段对话,把白月矜跟他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白月矜虽然嘴巴毒,但办事却是gān净利索。 他开的药方跟尉峥之前补充灵力的丹方不同,旨在调理身体,安抚胎儿,使之陷入沉睡状态。这样在取出胎儿时才不会惊动它,对母体造成伤害。 尉铮听完后,目光看向他的小腹:"嗯,这样便很好。" 到现在,李迟意如何看不出尉铮眼里淡淡的遗憾之意呢,但只得当作不知道。 便是对一个人再有好感又怎样?他的感情并没有深到有勇气冒着修为全失的危险,替那个人生下孩子的份上。 "对了。"他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尉前辈,我让狐王给我安排了一间屋子,在西丘潭那边,这段时间我们还是离得远一些比较好。" 尉铮哑然失笑:"好,是怕宝宝感应……" 李迟意心中烦乱,打断他的话道:"你不要再叫它宝宝了!它迟早是要死的!"话一说完,他惊觉自己的失态,顿时怔愣在原地。 尉铮也是一怔,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李迟意僵硬道:"我走了。" 那人深深地看着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 第57章 李迟意一个人搬到西丘潭,当晚就开始做梦了。 梦里,举目一片漆黑,身体陷入沼泽一般,被四周的泞泥拉扯着,逐渐往下陷落。 这是……试炼塔的息壤? 李迟意蓦然一惊,然而意识到这件事之后,他却没有从梦中惊醒,反而熟悉的重压感和窒息感又出现了。 千余斤的压力落在他身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想要释放神念操纵土jing,却发现自己修为全失,完全使不出任何法诀,仿佛被剥夺所有的能力,只剩下挣扎死亡一条绝路。 就在此时,刹那间丹田爆发出一阵光芒,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透明的光圈之中。 光圈逐渐变大,将整个世界的黑暗都驱散出去! 骤然得到阳光、空气,他双腿一软,跪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大口地喘气,近乎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稍稍休息后,他这才想到要站起来,然而匍一抬头,就惊得往后摔倒在地。 只见数道落地镜子将这一方小小的草地围在中间,也将他困在里面。镜子每一面都反she出他苍白惊惶的表情,这一刻,内心所有的想法都被投she镜中,无所遁形。 一道声音从天际传来,是带着威严的审判:那孩子救了你一命,你要杀他,你忘恩负义! 他厉声反驳:它不过是在自救! 又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那孩子?虎毒尚不食子,而你,却要剥夺他的生命! 他心中一颤:男身生子,有悖伦理,它并非我血肉,而是道胎yin差阳错结成,又怎么能说是我的孩子!况且,我生下它,是要冒着修为尽失的危险的,我怎么能为一时私情,忘记师门深仇! 天际倏然劈下一道闪电,将他面前草地狠狠劈开一道裂口! 那声音严厉道:是谁曾说,就是修为尽废,心剑被毁,断了修仙的道路,也不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你失信背德,乃是自作自受,活该有此报应! 你抛却师门血仇,贪恋情爱,如今你还要将所有的错过都归结在一个孩子身上,仿佛只要亲手杀死他,你就能从你犯下的那些过错里解脱出来,当作无事发生,你自私、卑鄙、而且懦弱! 李迟意如遭雷击。 周围景色如万花筒般飞速改变,变成众仙门攻上展仙门的那天,他麻木地杀着人,杀得天昏地暗,漫山遍野的血水跟尸体,宛若修罗地狱。 这时,忽然一个声音如洪钟彻响:"李道长!" 李迟意骤然惊醒,一个不小心滚落到chuáng下。 此刻天已经大亮,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到这个时辰醒来了。门外传来咚咚的叩门声,正是这叩门的声音才将他从噩梦之中唤醒。 李迟意支起身体去开门,途中差点因为腿软跌倒。 来人是风甄跟小晨曦,风甄见他脸色绯红,满头是汗的模样,忍不住探头进来张望:"咦,大能不在?" 小狐狸从风甄裤腿上爬到肩膀:"阿意,你脸好红!" 李迟意僵硬道:"有事么?" 风甄挠了挠小狐狸的下巴毛:"小晨曦是来给你送药的,我是专门来谢谢道长你的啊。" 李迟意一怔:"谢我?" 风甄:"晨曦阿姨,你去给道长煎药呗,我跟道长聊聊。" 小狐狸轻轻咬了风甄的手指:"不许叫我阿姨,我要被你叫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