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飞燕长出了口气:知道贪没银子就算还未病入膏肓,莫要整日悲切儿女情长便好,妹妹只想问你,若是有机会回去江南的娘家,你可愿意?” 隆珍想了想道:若是能回去便是好的,回转了娘家就算是嫁入了平头的百姓家里做了续弦,也总好过做个高门无所出的妾室。说到底也是个出路……” 飞燕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道:姐姐且安心等着,我去求了骁王,让他出面让窦勇开府放人。” 隆珍闻言唬了一跳:那二殿下可是素来不爱管闲事的,你这般qiáng求他的部下放了妾室,可千万别让二殿下斥责了你,那姐姐可就是罪过了。” 这时马车,已经是到了尉迟侯府的门口,飞燕便要起身下车了,她看着隆珍褪下了脂粉,一脸倦怠的面容,笑着安慰道:妹妹如今也算是容颜未老的,当然是趁着还是新鲜的,赶紧用一用着难得的恩宠,姐姐自是放宽了心,妹妹心里有数,你回家准备着就好。” 虽然话说得甚满,其实尉迟飞燕心里也是不太有底的。 她虽然常年出入军营,但是没有机会与太多的男儿打过jiāo道。生平除了父亲及家中的亲眷外,这样求着人的机会实在是不多见。 不过在府里等了一天,却不曾见骁王如他所言那般前来府上。 想了想隆珍今日的模样,倒是拖延不得,以前有窦勇维护着还好,现在那窦勇有了新欢,自然是顾不得旧爱,谁也说不好那府里的大夫人趁机落井下石又生出了什么祸端来。 可是飞燕看似顺和,其实心性孤高,女儿家的借着情浓撒娇讨要之事,竟是生平从未有过的。想她年少时与那樊景在军中结下情缘,却是情止于礼,那樊景倒是个心细之人,无论她想要什么,从不曾要她开过口,便是看在眼里竭尽所能地满足于她。就算因为行军时尚无条件,过后时也会千方百计地补上。正是这君子一般的体贴让她心动,进而万劫不复…… 如今便是命运的使然,她无缘于儒雅的王家公子,恨别了看似敦厚端正的一方霸王,却要在一个无耻混蛋的手下讨得生活,倒是要怎么开口相求,还真是有些挠头。 想了想,到底是当面开口不得,飞燕铺展开了信纸,研磨提笔,逐字逐句地斟酌,尽述了自己与隆珍的闺中情谊,以及隆珍对母亲的思念之情,加上最近身子欠妥,需要江南温润的天气调养,恳请王爷命窦将军放了隆珍出府去,可以回江南与亲友一聚。 写完之后,飞燕又是反复看了一遍,确定没有落人口实之处后,便折好放入信封里,命小厮给骁王送了去。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小厮回来。 飞燕不禁心里微微有些摸不准,就算是二殿下嫌弃自己多管了他人府宅里的闲事,便是当面训斥了小厮,让他传话回来就好了,何必是耽误了这么久? 直到快要安寝的时候,那小厮才回,并让鸳鸯把二殿下的回信送进了卧房里。 装信的并不是寻常之纸物,而是带着银扣的檀木扁匣,上面雕刻着一位月下执握小扇的美人。轻轻的按开银扣,展开了木匣盖子,只觉得一股幽香从匣子里传了出来。 可是木匣子里的东西,却是让人愕然,只见一张折叠成轻盈飞燕的信纸便静躺在那木匣子里。 飞燕愣愣地看着这纸燕,心道二殿下竟是有这般的技艺?怎么样的十八般武艺,吃饱了撑的? 她捏起那纸燕,慢慢地铺展开来,才发现那信纸甚是别致,微微发蓝,是天生异香的素兰草夹着白树浆制成的信纸。这本身带有香味的信纸就算是前朝太平时,也是金贵之物,一般是高门府邸的男女定情才会用这样昂贵的信纸传情达意。 可是如此格调素雅的信纸上,便是只写了苍劲有力,又大煞风景的两个大字——不准! 飞燕瞪着这言简意赅的两个大字,心里再次确认,他的确是个无耻加无聊以及的混蛋! 第28章 飞燕瞪着眼儿看了一会,有心将它扯了,可是想到一旁的宝珠是骁王府出来的,到底是忍住了。便是将它放回到纸匣子里,心知只有到了第二日才能亲见骁王,再仔细地求他了。 于是便躺下休息了,可是帷幔里那股子素兰草的味道却在鼻尖萦绕不去,一夜的辗转,心里默默琢磨着骁王不准的缘由,若是那窦勇不肯放人,自己有当是如何? 最后竟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晨起了时候,鸳鸯瞧见小姐有些恹恹的,似乎没有睡好的样子,便问道:小姐,要不要再躺一会?” 飞燕摇了摇头,说:准备外出的衣服,一会我要去骁王府。” 入了骁王府时,王府的下人们还在扫地,前两日的大雨,打落了不少的残花,今儿土地渐gān了,正好将它们扫起。那骁王七岁的妹妹安庆公主居然也在王府里,梳着两个団髻正蹲在地上用小手指捏起形状还算美好的落花,将它放在一旁嬷嬷端着的银盘上。 安庆公主一抬头便看见了飞燕正走进来,立刻兴奋地站了起来,出身叫到:嫂子好!” 一旁的嬷嬷小声地纠正:公主,应当叫侧王妃。” 安庆公主点了点头。又重新叫到:侧王妃安好!” 这七岁的小娃,脸蛋鼓鼓的样子甚是可爱,倒是比她的姐姐乐平公主要有理受教得多了。 飞燕也冲着这小公主福了福礼说道:公主太客气了,奴家尚未与二殿下成礼,倒不比这么早的更改称呼。” 小公主倒是没有大人能分清正侧的本事与势利,只是觉得这就是二哥要娶的嫂子,模样长得也甚是顺眼,便是笑眯眯地看着她说:二哥送了本宫一匹小马,急着要骑,所以鬓禀明了母后,昨天来这里做客便在二哥府上住了一宿,一会二哥要带我去骑马呢!你是要来找寻二哥的吧,来!我带你找!” 说着,便径直过去,也不顾身后嬷嬷的低声呼唤,拉着飞燕的手朝着骁王的书房蹬蹬蹬地跑了过去。 飞燕被个七岁的小女娃拽着疾走,绣鞋差点踩了罗裙,甚是有些凌乱,心道:这霍家人都是一股子蛮力不成?” 好不容易到了书房,开了房门时,却发现里面没人,倒是散落了满地折叠的纸燕子,那股子素兰草的香味再次袭来。安庆公主一脸骄傲之色说:昨儿在二哥书房里玩耍,寻到了带有香味的纸,便折了许多的纸燕,就连二哥也夸我折得好了!”你看!说着便捡起一只放到了飞燕的手上。 尉迟飞燕微笑地瞧着手心里的纸燕子,心道:还以为那骁王得了失心疯,原来竟是这位二公主的手笔。” 就在这时,已经通禀了骁王的魏总管立在门口说道:骁王昨夜批示公文熬了一宿,正在卧房休息,请小姐过去呢。”说完又请了安庆公主赶紧去用早膳,莫只顾贪玩,耽误了一会骑马。 于是安庆公主便随着嬷嬷去用早餐了。飞燕随着魏总管去了卧房,果然看见骁王身着一身宽松的长袍,正躺在chuáng上休息。 她立在门口,反倒不欲进去了。倒是骁王懒懒地出声了:既是来了,便进来说话吧!” 飞燕这才微微咬了嘴唇走了进去。骁王依旧闭着眼儿,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身旁空出的chuáng榻:坐!” 既然是有求于人,自然要拿出求人的样子,飞燕就算满心不愿,也慢慢地走过去,坐到了chuáng榻边。 你来是因为那窦将军家小妾的事情吧?”不待飞燕开口,骁王竟然主动问起了。 飞燕堪堪坐在榻边,轻声言道:殿下明察,正是因为此事。” 骁王这时慢慢睁开了眼,说道:此事原是不难,如若本王开口,那窦勇就算爱极了那妾室,也得遵命,只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本王偏偏不识趣地要棒打鸳鸯,实在是有违本王的行事做派,你倒是说说看,本王为何要让窦勇放人?” 飞燕轻声言道:奴家的好友隆珍本就是被窦将军qiáng占了去的,倒不是什么媒妁之言。如今她在京城里孤苦无依,而那窦将军也迎了新欢,倒不如放了她的自由,两下都自在些……” 骁王坐起身来,高大的身影立刻罩住了飞燕的娇躯:小姐所言倒是极有道理,可是本王却是疑虑着若是这般行事,倒是打了不好的样板,若是小姐日后嫁进了王府,本王一时懈怠,没有顾忌好小姐的情绪,冷落了佳人,便不顾夫妻情分要弃本王而去,那可如何是好?” 尉迟飞燕没有想到他竟是一路扯到了这里,便是好气又好笑,说道:奴家乃是奉了皇帝之名,嫁入了骁王府,怎么可说走便走?殿下乃龙之骄子,日后当然要广纳妻妾开枝散叶,奴家早就有这样的准备,倒是恪守自己的本分,不敢妄言殿下。” 骁王闻言,不动声色地伸手抬起了飞燕的下额,说道:小姐当真是不了解男人了,这妒意也是闺房之乐,当真是少不得的。比如日后本王若是纳了别人,不喜了小姐,小姐若是不言不语地缩在自己的院中,本王便会很失望,倒是要来闹一闹才好,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