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宝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 赵逢chūn,那可是国丈啊!皇后的生父,皇上的老丈人。怎么能被人敲了闷棍?这可不是反了天了! “德全,你说明白点儿,赵大人怎么会被人揍了闷棍儿?”说着,德宝冲他使了个眼色。 现如今,皇上身边近身伺候的人都知道他对皇后有多上心。皇后的亲爹被人下暗手,皇上为了老婆也不能善罢甘休,何况这还是朝中堂堂一品大员,在京城里发生这种事故,足够震惊朝野了。 德全自然是打听清楚了才来通禀的,当下便说:“赵大人昨儿一宿没回家,家里人四处去找,惊动了五城兵马司。后来还是五城兵马司的一个校尉带着几个兵在chūn风得意楼的后门口儿找着的。身上套了个麻袋,那人被打得哟,没个好地方了。” 李睿困惑地问:“chūn风得意楼?那是什么地方?” 德全脸上露出一丝猥琐的笑来:“皇上,那是京里有名的jì馆,听说赵大人在那儿有个相好的姑娘。” 老丈人居然会*! 李睿面色不豫地问道:“赵逢chūn现在如何?可有性命之虞?” “这倒没有,那下手的人极有分寸,全伤在皮肉脸面,没伤及骨头。只是这样一来,赵大人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了,又被人扔在地上躺了半宿,疼得晕过去好几回呢。”德全觑着皇帝的脸色,小心地问道,“皇上,这事要不要跟皇后娘娘说一声?” 李睿想了想,点头道:“说吧,那到底是她父亲,不好瞒着。” “哎。”德全明白,皇上这意思是要他进去说了,“那,这是往好了说还是……照实?” “照实吧。”李睿长眉一挑,心里话,照实说,她才能高兴啊! ☆、第49章 49 【恶人自有狠人磨】让人感动得简直要哭出来了好吗? 彼时惠妃还没走呢,这边刚把赵清容的事jiāo待清楚,就看见德全一脸忐忑地走了进来。 “你不在前头伺候,怎么来了后宫?”赵嫣容颇有些惊讶。 德全是伺候李睿笔墨的,当初赵嫣容刚醒过来,见到李睿身边的第一人便是他了。这小子油滑油滑的,不像德宝那样稳重踏实,但对李睿忠心耿耿,所以赵嫣容每回见他都要比别人更给些脸面。 “瞧这一头的汗,白露,去端碗酸梅汤来,给德全去去汗,润润嗓子。” “哎!”白露应了,转身出去。 “不敢劳动姐姐。”德全笑呵呵地虚挡了挡,倒也没真不要。他看了看惠妃,惠妃明白意思了。 德全是皇帝身边的紫红人儿,他能来传话,说不定是皇上要跟皇后私底下说什么,不方便让人听见,于是笑着说:“皇后娘娘放心吧,这事jiāo给妾身去办,必会妥当。您这儿若不方便出面,就……直接让佟美人发落好了。” 赵嫣容摇了摇头说:“让她出面哪行?她不过一个美人,本宫还不用她来顶缸。这事你也不用管了,本宫自会处置,谢谢惠妃姐姐跑这趟。” 惠妃连笑着说不敢,便行礼告辞,回自己的翠屏宫去了。 白露端了酸梅汤来,德全从前头跑到宫里,好长一大段路,委实又累又渴,也不客气,接了碗咕噜咕噜一口喝了,这才抹了抹嘴将他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都对皇后说了。 皇后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出声。 德全有些惶恐起来,偷偷拉了拉一旁也目瞪口呆的白露小声问:“娘娘是不是气着了?这半天也不说话的……” 白露回过神,竖起食指让他别说话。 过了许久,皇后眉眼渐弯,脸上露出一丝笑来。 德全后脊梁骨“嗖”地窜上一股子凉气儿来,头发都快炸开了。 “娘娘,娘娘您没事儿吧!您别急啊,赵大人只是受了皮肉苦,没伤着性命。这这这,太医院的几位老太医都过府去看了,不会有事儿的!” 赵嫣容qiáng忍着没让自己笑出声儿来,只觉得今儿天格外蓝,水特别清,真是佳讯频频传,好事特别多。 “德全,你说赵逢……本宫父亲是在哪儿被人发现的?” “chūnchūn风……”德全觑了眼皇后的脸色,想着皇帝也不知道的地儿,皇后一个深居后宅的千金必也不会知道,于是大胆儿说,“chūn风得意楼。” 皇后点了点头:“原来是jì院啊!” 德全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上。 皇后您不是大家千金吗?您怎么会知道这种污糟糟的地方! 没等德全省过神来,就听皇后笑着说:“倒是亏着你跑这么远的路给本宫送信来。木兰,挑最好的银锭子,赏他五十两银子,再加两匹青绸给他添新衣裳。” 哎哟,五十两!德全当时就给跪了。 皇后听着自己老爹被人揍成那个惨样,不说又哭又闹的,居然还赏了他五十两银子!这可抵上他半年的薪俸银子了。德全连连谢恩,捧着大银锭子,身歪脚斜地出了宫。 殿门还没关上呢,他就听见里头隐隐传来皇后极为畅快的笑声。 他打了个激灵,完了完了,皇后不是会被气疯了吧。 走到院子里头,见皇帝坐在个大石凳子上正百无聊赖地看着院子里的风景,手里折了根柳条摇来摆去的。德宝站在他身边垂着头,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在打盹。 见德全出来,皇帝对他招了招手。 “都说了?” “是。都说了!” “照实了说的?” “对,按您吩咐的,一个字儿也没漏,一个字儿也没改。” “那皇后怎么说?” “说……说……”德全苦着张脸将抱着的银锭子呈上去给皇帝看,“皇上,娘娘她赏了奴婢好些银子,还说要给两匹绸子让奴婢做新衣呢!奴婢刚刚从那儿出来,似乎听见她在笑,笑得挺开心……您说她是不是……”他嘬着牙花子,那个疯字连个音儿也没敢漏出来。 德宝抬起头,看了眼德全说:“你那两匹绸子记得分我一半儿,正好寻思着要做两身。” 德全立刻把眉毛立起来了:“那可是娘娘赏给我的,你有本事自己个儿要去,不给,一个尺头也不给。” “嘁,小气八拉,不够你显摆。” 李睿也不管这俩货小声对战,只是摇着柳枝笑了起来。 赵逢chūn一向标榜清正,洁身自好的,怎么会突然流连起青楼楚馆了? 而且莫名被人堵在那儿胖揍一顿,明显就是去寻仇的。 他虽管着户部,是个肥缺儿,但官场上结仇寻仇不会用这么简单粗bào的法子,还惊动了五城兵马司的人满城去找。 想想他上回去冠军侯府跟裴宜说的许多话,听着他话里话外对自己那便宜姐夫的不满,还隐隐透出想要想法子让他姐姐与赵逢chūn和离的话儿来。 再看看今天皇后听到生父被打之后的反应…… 李睿怎么琢磨怎么觉得这事跟裴宜和皇后脱不开gān系。 赵逢chūn宠妾灭妻,又bī着皇后接她妹妹进宫来,这两件事已经触了皇后的逆鳞。以他这一个月来对妻子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忍气吞声,善罢甘休。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后使的法子居然这样简单直接。 让人狠狠揍他一顿,不伤性命,却痛苦无比。 特别嚣张啊! 李睿摇了摇头,又想起皇后在长乐宫那夜,太后莫名摔倒扭了腰的事儿,想想这简单粗bào还真是皇后一贯的做法了。 皇帝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边跟德宝玩闹一边仔细看着皇帝脸色的德全心里一惊,暗道皇帝怎么跟皇后一个样儿了?手底下的重臣,自己的老丈人被人狠揍了居然笑得这样开心,完全没有半点忧心愤怒的样子……别是被皇后带的,也有点那啥了吧。 德宝见他心神不定的样子,抬脚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小声说:“关你屁事,做好自己的本份就行。” 德全比德宝大了两岁,处事圆滑,但看事情没有德宝细致周全。德宝是最了解皇帝心思喜怒的人,听他的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