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对于生,总有一种本能的渴望,我来到这里以后,不是没有想过还在世间的父母和亲人。当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没有选择的时候,我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可是现在让我自己选择可以回去,或者在这里陪着陆兆惜但再也回不去,我也会犹豫。 这个选择,就像当年陆兆惜去纽约的时候,跟我说如果我让他留下他就留下,也正如温辰当年,选择的是离开我去追求他的未来。 虽然生死的抉择跟他们离开或者不离开的选择不能相提并论,但是我毕竟犹豫了,这份犹豫让我觉得自己其实也没那么纯粹。 我摇头,说:“不要,我不要走。” 陆兆惜摸摸我的头,说:“小慧,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你的人生还没有过完,你还会遇到更好的男人,会有自己的孩子,然后看着孩子长大,结婚生子。” “我不要!”忽然我就哭出来,谁说鬼魂没有眼泪的,要不我怎么能泪流满面? “小慧,谢谢你。”陆兆惜笑了,那么柔顺,那么温暖,仿佛让他苍白的脸也有了一种别样生机。 “我不要走……”我大哭着抓住他的衣襟。 我会哭,是因为我舍不得走,而我已经知道了自己一定会离开这里。 可是我真的不想就这样走了,我是多么不容易才再次见到他啊!我们终于可以开始了,终于…… “你会好好的。”他双手抬起我的脸,拭去我眼角的泪水,说,“来世我会等你,必不会再让你错过。” “我不要……”我努力睁开眼睛,泪水依然模糊了他的脸,我努力地看,贪婪地想去多记住一些。 然后他低下头,轻轻吻住了我。 这个吻跟记忆中的一样,柔软温暖。 我闭上眼睛,只觉得全身酸软,心里仿佛长出了一根荆棘,疯狂生长,死死缠绕。 我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眼前一片白色,很想吐,很晕。 嗯?为什么我会知道他的唇温暖? 鬼魂不是感觉不到温度的吗? 这么想着,我睁开了眼睛。 [玖] 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阳光很刺眼,撒在雪白的墙上,让我不禁又眯起了眼。 鬼魂的世界是充满了雾气,物质世界才有这样的光明和透彻啊!人的本能追求着光,看到阳光,就想畅快地透了一口气。 “小慧!小慧你醒了!” “医生,医生!” 我听见耳边一阵叫唤,适应了好久,视觉和听觉才恢复正常,看到chuáng边喜极而泣的太后。 “妈。”我叫了一声,嗓子嘶哑得把我自己都吓一跳。 “可算醒了,老马,老马!”太后回头喊我爹。 “小慧!”我爹从门口跑过来。 好久不见,老两口都瘦了。 看到他们,我的眼泪也有点模糊。 我真的没有资格抛下他们就这样离开。 医生护士跟着进来,给我做各种检查,我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只觉得人来了一波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 然后瓢姐也来看我了,眼睛哭得像个桃子。 我恢复了一天,人才算差不多恢复过来,老爹说我已经昏迷了两周了,难怪四肢无力,浑身难受。 后来我知道,我和温辰出了车祸,温辰比我受的伤要重许多,他被抢救回来已经醒了,倒是我反而一直昏迷着。 温辰自己打着石膏,还来看过我。他走后,护士小姐十分羡慕地跟我说:你这个朋友真是喜欢你呢,而且车祸的时候副驾受伤比较轻说明了什么,大家都是知道的。 我有些恍惚,这几天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我有些分不清楚,见到陆兆惜是不是也是梦一场。 而这件事情我放在心里,说也不能说,或者,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 一礼拜后我出院了,我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灯神,然而让我惊讶的是,我找不到那盏煤油灯了。 我问过我爹我妈有没有在茶几上看到过一盏煤油灯,他们说我撞傻了,这年头哪来的煤油灯? 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我想起陆兆惜,心里的荆棘还在疯狂生长。 我想寻找一些能够证明我经历的这些事情真实发生过的证据,然而找不到。 从医院出来后,我妈对温辰报以十分热情的对待,她并不知道当年我和温辰的那些事。 温辰长得好,有礼貌,工作好,还那么热情地追求我,讨好未来的丈母娘,这丈母娘能不喜欢么? 太后警告我,如果这样的男人我都不要,这辈子做尼姑去算了,她也不认我这个女儿了。 我不想告诉太后以前的事,只觉得心里无比压抑。 一个月后,我意外地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竟然是陆兆惜的母亲打来的。她跟我约了个咖啡厅见面,我立刻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