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呢? 应该要怎么办,可以怎么办,想怎么办。 当然,这三个问题的答案是不一样的,可是他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他想要做应该的事,做正确的决定,有如他一直以来所做的,可是大脑被愤怒所占满。 那就是引诱陶涛的那个人吗?把他收藏了多少年的宝贝偷走随意的改变了形状。 是他教会了他那些事? 过去,以前,陶涛清醒着或者不清醒的时候他们都做过什么? 段亦宏握紧了拳头,指甲刺进他的手心里。 他凭什么那样放肆无忌说出那两个字?凭什么? 那个两字,在他段亦宏的心里底里已经被深埋了十年甚至更久更长远的时光。 他凭什么可以如此轻轻松松的就说出来?在陶涛的面前说出来,还想要求回应。 凭什么? 你这是在嫉妒。 段亦宏对着自己说。 是的,就是在嫉妒,嫉妒某个嚣张肆意的家伙,嫉妒他的大胆和妄为,嫉妒他居然有胆量去面对可能的失败。 随随便便的说上一句完全没有经过考验的话,就这么拉着别人陷入水火。 段亦宏看着自己手捧的马克杯,微微颤抖的手让杯中的水面dàng起一圈圈的涟漪。 无论如何,他为陶涛设想过的人生里,没有一个名叫袁朗的存在。 下午,段亦宏下了班之后去看陶涛的时候,袁朗正在喂陶涛喝粥,很显然这两个人都不太熟练这种工作,陶涛吃得几乎láng狈,猛然间抬头看到段亦宏站在门边,他下意识直觉的就想去抢粥碗,想不到袁朗收得更快,反倒是扑了个空,看起来更加láng狈。 段亦宏仿佛视若无睹,走过去看了看陶涛chuáng头的药单,转头接过袁朗捧着的粥碗放到陶涛手里,温声道:“慢慢吃。” 陶涛尴尬万分,埋着头扒粥,唏哩哗啦的已经倒下去一小半,段亦宏无奈的掰他手腕:“我让你慢点吃。” “唔!”陶涛咬着勺子。 “什么口味的?” “海鲜。”陶涛舀起一个蛤蜊肉来让他看。 “我帮你吃掉?”段亦宏往前探了探。 “好啊!”陶涛很是欢喜的翻翻找找,把碗里藏着的三四个蛤蜊肉都挑了出来。 袁朗站在段亦宏身后低低咳了一声,陶涛抬起头看他一眼,眼中有些询问的意思,袁朗无奈,只好摆摆手告诉他没事。段亦宏帮他吃完了蛤蜊肉,端起chuáng头柜子上一碗补血的猪肝汤开始挑里面的姜丝。 “你放着,我等会自己来就行了。”陶涛咬着勺子说话,有些呜咽的尾音。 段亦宏伸手把他嘴角沾着的一点粥抹了下来,笑道:“你专心吃你的吧,我反正坐在这里也没事。”段亦宏说完顿了顿,回头去问袁朗:“袁先生有什么事先忙去吧,陶陶这里有我在。” “没,我空得很。”袁朗黑着脸沉声道。 “哦。”段亦宏点了点头,回去专心致志的gān自己的活,huáng澄澄的姜丝被挑了出来,堆成了一小堆。 陶涛其实最怕这两个人呆在一个空间里,就好像硬bī着他的黑白两面揉到一起去见人一样,他如芒在背似的舀着粥,一边吃一边冲着袁朗使眼色,眼睛都快要抽筋了,偏偏袁朗横下心来就是当成看不到,无奈之下只好去求段亦宏,叽里咕嘟的找借口,天马行空似的扯了一圈,段亦宏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到最后,眉头一挑,尾音卷卷的挑出一个字:“哦?” 陶涛顿时心虚,脸红红的低下了头。 “好吧!”段亦宏抬头揉揉陶涛的头发:“我先回去,明天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弄?” “jī腿饭。”陶涛眼睛一亮。 段亦宏无奈:“红烧?你现在不能吃酱油啊。” 陶涛黯然。 “好吧,我想想办法。还发烧吗?消炎药都吃了?”段亦宏站起身,弯腰抵在陶涛的额头上,鼻尖相碰,呼吸相闻,陶涛忽然发现段亦宏的烟味果然也很重,怎么以前都没有发现过。 段亦宏试了一会儿,有点忧虑:“还有点热,等下让护士进来给你量一下体温。” 陶涛重重点头,生怕段亦宏信不过他。 “好好休息。” 段亦宏转身,眼中的温柔一丝不见,他盯着袁朗微微偏了一下头,袁朗会意,等了一会,寻了个借口出门去。 段亦宏没走远,直接就在门口等着。 袁朗挑眉看着他:“需要找个地方聊一下吗?” “不用了。”段亦宏笑笑:“只是一点小事,是这样的,陶陶吃什么都不挑,只是他不喜欢软体的东西,蛤蜊,生蚝之类的他都不太喜欢,还有他不吃姜,所以你给他煮汤的时候把姜拍碎了扔进去就可以了,挑起来方便点……” 袁朗还以为是有人挑到门上来要决斗,没想到居然会对他说这些,一时错愕。 “另外,最重要的,陶陶不喜欢有人喂他吃东西,从小就不喜欢,他不喜欢有人代替他的手做任何事。” “是吗?”袁朗打断他:“可能他只是不喜欢你喂他吃饭。” 段亦宏沉默了一下,却道:“我听陶陶说他欠了你很大一笔钱?” “没有。我送给他的,1000万而已,又不是什么大数,他觉得高兴就好。” “可我觉得他不会高兴。”段亦宏有些不屑的看着袁朗:“你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你只是觉得好玩。” “是吗?那这么多年来你是怎么讨他欢心的?”袁朗淡淡的笑。 “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和他的关系,可能不是他想的那样,但是……”袁朗危险的压过去:“和我想的应该不会太远。” “哦……是吗?”段亦宏瞳孔收缩:“可是,他不会相信你的,他也不会怀疑我。”他的嘴角往上挑,难得的冷冽的笑意,一向温和的段医生少见的决绝姿态:“我不喜欢你,那笔钱我会尽快还给你。” 袁朗摊开手,无所谓的耸肩:“我早就说过了,那点小钱谁在乎,还不还都一样,别搞得倾家dàng产的,陶涛会担心,而且他欠我的钱,何必要你还。” 段亦宏笑,慢慢退开几步:“所以我说你不懂得我们之间的关系。” 袁朗的长眉挑起,打了一个结,他不讨厌争夺,与人抢夺猎物那也是狩猎的乐趣之一,可是莫名其妙的,这一次他有特别的兴奋,这个平平常常的小医生看起来与众不同。因为那种平静的姿态,稳定,克制,多年的阅历让他明白,像这样的人最难打倒。 入夜吃过晚饭,吴哲把需要袁朗签名的文件带到医院里来给他签,这间贵宾套房有里外两间,外面是一个小小的会客厅,摆着长沙发和茶几。袁朗坐在外的沙发上看文件,抬起头透过宽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陶涛正百无聊赖的坐在病chuáng上看杂志,好在他的工作总是要经历冗长的等待,倒也不会觉得特别难耐。 吴哲一面把文件打开递过去,一面讲解,同时冷眼旁观,看到些些陌生的表情。 终于签完了最后那一份,吴哲理好文件装到纸袋里,问道:“你这次玩真的了?” “啊?”袁朗笑了满眼:“何以见得?” “你签了七份东西,花了一个半小时,看了他无数次,超过正常的频率。” “我不知道。”袁朗笑嘻嘻的,两条腿jiāo叉搁到茶几上:“我真的不知道,吴哲,我这辈子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是在国中的时候,我们学校里的护旗手,我每天看她升旗,忽然有一天觉得她特别漂亮,我追她花了两个礼拜。” “效率不错。” “这是我最慢的记录,后来就再也没人可以让我坚持那么久过,一周,要么成功,要么我觉得索然无趣。” “所以他是特别的?”吴哲指指身后。 “他和你们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