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实、狡猾、机敏而又多彩。 他是顾深千篇一律而又灰暗的人生中从未遇到过的颜色。 顾深正想得出神,他身边的迟迟便站了起来,倾身向他靠近。 顾深心下一慌,神色有些乱,身子也忍不住往后退,蹙着眉急促得开口,“你做什么。” 他的声音很急,迟迟有些被吓到。 迟迟一手拿着筷子,一手伸到他头顶,拿掉了他头上的军帽,眼神无辜。 “我只是觉得你戴着帽子吃饭不方便而已……” 迟迟说完了还瘪着嘴,好看的眉头蹙在一起,活脱脱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顾深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他松了松衣领,重新坐好,忍不住轻轻咳了声,“费心了。” 迟迟见他不是很想理睬自己的样子,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将手里的帽子随意得搁在桌上,闷头吃饭再不说话了。 这顿饭迟迟吃得很快,其他人都还没吃好,他便先丢下碗筷往院子里跑。 十二点多正是热的时候,外头太阳大的很,张伯光是看着那太阳都觉得刺眼。 张伯有些心疼迟迟,他看了眼顾深,见他正不为所动得吃着饭,心里替他着急。 张伯到底还是没忍住,支支吾吾多了句嘴,“少爷……这太阳这么毒,可别把先生给热坏了。” 顾深顺势看了眼外头气鼓鼓的人,觉得既无奈又好笑。 “随他,热了自然知道回。” 听顾深这么说,张伯更急了,“少爷,您别觉得先生没大没小,您是知道的,先生只是太年轻了。” 顾深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张伯和芍药,见他们一脸埋怨得看着自己,就连长安的眼神也紧紧盯着外头的迟迟,看起来很是担忧。 顾深有些想笑。也不知道那人有什么蛊惑人心的法子,这才两天而已,竟已经把他们都给收买了。 顾深放下碗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到门外。 迟迟虽然在树底下站着,看似离大门有些距离,但他侧着身,随时dòng察着顾深的一举一动,见顾深出来了,迟迟忙背过身去不理他。 太阳虽大,但树下却有一片yīn凉,顾深瞧着那树下的人,有些无奈得摇了摇头。 他气归气,倒是不会亏待自己。 顾深咳了声,将双手背在身后,走了过去。 “不热?” 迟迟没理他,也没转身。 碰了一鼻子灰,顾深也不恼,他挺直脊背,伸手替迟迟挡住一缕落在他身上的阳光。 “你若是不回去,我就将这棵树给砍了。” 迟迟一惊,抬起头狠狠瞪着他,“你砍树gān什么!” 顾深眉梢轻挑,默默收回手去。 “这是我的树,砍与不砍是我的自由。” 迟迟被他气得心塞,这会儿那些什么计谋什么算计都被气性给挤到了脑后。 迟迟朝他“切”了一声,梗着脖子瞪他,“你砍啊!关我什么事!” 顾深“哦”了一声,他的语调轻扬,带着些许玩味,微眯的眼神中透露着一股狡黠的光芒,“当真?” 迟迟瞪圆了眼看他,就差把他给看出一个dòng来了。 迟迟可是知道的,这人心狠手辣,什么事都gān得出来,光是威胁自己都已经不少回了,要是真得罪他,别说砍树了,砍了自己都有可能。迟迟想着,忍不住冷哼一声,觉得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头也不回得往屋里走,还将大门关得“嘭”一声响。 顾深站在树下看着那扇门,忍不住轻笑出声。 到底年纪小,跟个孩子一样。 顾深本想回屋看看迟迟在做什么,他本意是想哄哄迟迟,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迟迟是顾深的人生中遇到的极少的那种人,他不像顾深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他特别骄傲,特别放纵,也特别孩子气,面对这样一个出其不意的人,顾深总是不知如何是好。 顾深正想外屋里走,便听到了外头的汽车喇叭声。 顾深眉头一蹙,觉得有些不对劲,走出别院就看到了进来的叶澜。 叶澜脸色铁青,很是慌张,“少爷,白将军到榕城了。” 顾深的眉头顿时紧蹙起来,他抿了抿唇,轻轻点头,脚步却往里屋走。 顾深站在门外,轻轻推开了门,正巧看到坐在桌前继续吃饭的迟迟。 被顾深发现时,迟迟尴尬得脸都红了,嘴里的饭菜也不香了,那挤眉弄眼的模样像是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顾深见他一脸窘迫,原本紧张的心情竟在悄然间缓解了不少。 他忍着笑意看着迟迟,轻轻开口,“我先走了,晚上会晚点回,不必等我吃饭。” 顾深一走,坐在桌前的芍药和长安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芍药紧紧盯着迟迟就快要埋进碗里的脑袋,捂着肚子笑,“少爷!你怎么脸这么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