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难就为难在这儿,宋亦要是不去,那些专程带着孩子来跟宋学霸培养学习兴趣的同事们可怎么办? 宋亦不想让妈妈为难,转头劝宁放:“要不咱们一块去吧,你不是也没见过海?” 打小北方长大的孩子,最远也就去过密云水库,可怜巴巴的。 岳佳佳一听大海眼睛贼亮,她也就电视里看过。 可宁放犯轴:“我不去。” 他是能把自己照顾好的,宋老师斟酌着:“那……” 小闺女立马倒戈,握住了宁放哥哥的手,哼唧:“我跟哥在家。” 宋亦憋着股气,哪边都为难。 这事前后有一礼拜,宋老师是最后才确定报名的,一放假成箱成箱往家里搬巧克力牛奶和可乐,还备着方便面和饺子,最后把钱塞在家里各个角落,牵着岳佳佳认地方,叮嘱:“千万别忘了啊,肚子饿了就跟哥哥出去买好吃的。” 唐老师则登陈奶奶家门,提了两罐奶粉,劳烦她老人家有事没事过来看看孩子。 陈奶奶说:“小唐呐,你是咱们胡同最有福气的女人。” 唐老师笑:“是,我也觉着。” 宁放单独找宋亦,笑着推他一把:“气什么呢。” 宋亦根本说不明白。 宁放亲亲热热搂着他:“你就踏实去,多拍点照片回来,让我和小猪都看看。” 宋亦很遗憾:“要是咱们能一起去就好了。” “会有机会的。”宁放说,“等咱们长大了,也一起去旅游。” 于是宋家三口踏上了新chūn旅游的列车,天上下着鹅毛大雪,宁放牵着岳佳佳把他们送到车站,这还是小闺女头一回这么近地见着大火车,依稀记得从前爷爷牵着她在沿线远远儿瞧了瞧铁路,没敢挨近。 她带着厚厚的手套,晃着宁放的手,仰头问:“哥,海南很远吗?” “有点儿。” “做火车是什么感觉?” “我又没坐过。” “等我长大咱们一块坐火车吧?” “等你长大再说吧。” “……”小丫头鼓着脸站着不动了,嫌哥哥态度敷衍。 宁放笑着捏她脸:“行行行,答应你。” ... 大雪连下了好几天,老北城有自己的讲究,腊月廿三糖瓜粘;廿四扫房日;廿五糊窗户;廿六炖大肉;廿七宰公jī;廿八把面发;廿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宁放从前没注意这些,这次自己带着小孩过年,自然上心,带着岳佳佳打扫房间,把被子枕头全晒屋顶,一人一块小手帕将岳家和宋家都擦得窗明几净。炖大肉他不会,蒸馒头也不会,冰箱里什么都有,铁定饿不着。 陈奶奶叫住他,喊他一块过年,他摆手拒了。 年二八,洗邋遢,裹着一件单薄的外衣站鸽子屋外,候着里头的公主殿下。 里头水声潺潺,放爷打个哈欠,觉得过年真是熬人。 然后,门开了,小丫头从热气蒸腾中出来,小脸红扑扑,头发还淌水,穿着红毛衣立在一地白雪中,像是什么下凡的仙物。 可宁放就不好好说话,抓起她一把头发往回走,问:“身上泥都搓gān净了?” 小孩点点头,嗯了声。 他笑:“就数小猪身上泥多,你看人家小猫儿夺gān净,成天太阳地里舔毛儿。” 岳佳佳站在窗边,瞧着地上姿势不雅摊开肚皮舔毛的小野猫,宁放在她身后,举着把电chuī风呼呼chuī小孩厚厚的头发,他这把性子全是chuī头发磨出来的,忒多,得好一会儿。 小丫头忽然转回身,卷起袖子给他瞧,胳膊雪似的白,宁放揩了一下,算是认证了。 她问:“哥你洗gān净了吗?” 宁放不说话。 她踮起脚,凑近哥哥,仰着脸在他脖子上嗅了嗅。 宁放笑着推她:“gān净着呢。” 年三十,宁放把唐老师临行前写好的chūn联拿出来,岳佳佳说想试试,宁放嫌她慢,小丫头巴巴扯了扯哥哥裤脚,他就没法子了,跳下来,红纸jiāo给她,呼啦一下把妹妹捧起来,嘴上埋汰:“小矮个。” 岳佳佳早看准位置,门框顶上第三块砖的地方下手准没错,她看哥哥们贴对联好多年了,看都看会了,小手一点点往下顺,贴得服服帖帖,也不辩驳哥哥说她是小矮个。 其实宁放心里高兴,这丫头长大了,能贴chūn联了。 仿佛昨天还是那个小小的娃娃,扒拉着他的脚脖子,生怕他从上头摔下来。 这时候,从宁家探出个小脑袋。 宁璇穿着围兜兜举着根棒棒糖,眼馋地瞧着哥哥和胖姐姐。 宁放回头瞥了她一眼,她哒哒哒过来了,绞着手站在一旁。 病才好利索,一张小瘦脸更是尖的下巴能砸核桃,站在那儿不愿意走,想跟哥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