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眉,“怎么了?” “不去了好不好?”她不安地捏捏裙摆,有些委屈,“我觉得这周围好像有蛇。” 盛延熙:“……” 她向来都以冷静自持的职业女性形象示人,在他面前永远都中规中矩,说话总是滴水不漏。倒真是第一次看到她流露出这种委屈害怕的表情。 她是宛丘人,声音软软的,语调有江南人特有的粘稠。这话听着就很像撒娇。盛延熙觉得自己耳朵有些受不了。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大哥当年为何就非大嫂不可了。真的有一个女人,她站在你面前,什么都不用做,撒个娇,表现出几分委屈和无助,你就恨不得把命给她。 “我牵着你走,哪有那么多蛇了,别自己吓自己。”他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女孩子的手很小,柔若无骨,握在手心里就好像握住了一团棉花。 沈安素:“……” 这人的动作太过自然了。自然到沈安素都生出了错觉,恍惚的觉得她好像已经认识他很久很久了。一时之间竟忘记了拒绝。 男人体热,手掌温热gān燥,宽大而有力,纹路清晰。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的手可以这样大,足够将她整只手包裹住。 —— 毛竹和雷竹都是南方地区常见的品种。一场chūn雨过后,竹林里的那些chūn笋就开始慢慢冒出地面,然后人们就陆陆续续开始挖chūn笋食用。三月就是吃chūn笋的好时节。 如今已经四月,清明节也已经过去,照理chūn笋已经不多了。但由于铜卜山一带气候的原因,chūn笋可以持续生长到四月中旬。 虽然这个时候大部份的chūn笋都已经长成了挺拔坚硬的竹子,但还是有一小部分“后生”存在。 盛延熙要找的“后生”不是已经冒出泥土的竹笋,而是埋在地底,尚未破土的那些。 沈安素一开始并不知情,专挑鲜嫩的雷竹笋采了一堆。 盛延熙却指着她的战利品说:“雷竹笋要在惊蛰前后采摘,那个时候最美味儿。现在再吃味道就差了点。咱们要挑地底的毛竹笋,那个鲜嫩。焯水后用腊肉炒,味道妙极了。” 沈安素微微抬眸,惊讶道:“这么讲究?” “只要是美食就都讲究,别看就几根竹子,几棵笋,这里头的学问那可大了。” 沈安素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受教了。” 盛延熙扛着锄头在竹林里转了一大圈,时不时敲敲竹子听听声音,终于在一棵健硕的毛竹下停下脚步。 他将竹篓和锄头一齐扔在地上,“要不要赌一把,看看这下面有没有笋?” “这还用赌吗?要是没笋,您能停下来?”她跟看智障儿童一样看着盛延熙,轻飘飘地说。 盛延熙:“……” 一和沈安素待在一起,盛延熙觉得自己的智商莫名其妙就降低了。 他挥舞两下锄头,竹子受到震动,雨水顺着枝叶簌簌往下砸。噼里啪啦,落了沈安素一身。 脸上全是雨水,她抹了把脸,模样láng狈。 盛延熙抬头看她,叮嘱她:“站远点。” “哦。”她识趣地挪了挪脚步,站到了盛延熙身后。 三两下锄头下去,地底的chūn笋就显露出来了。他用手小心翼翼刨开土,将泥里两棵小小的chūn笋给挖出来。抖动几下笋上头沾染的huáng泥,直接扔进竹篓。 这样反复几次下来,竹篓里的chūn笋却依旧没有多少。 沈安素一路都在观察盛延熙。他总能准确无误的判断出哪片土里有笋,哪片土里没笋。只要锄头挥舞下去,那地底总是有货的。 她十分好奇,“您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下头有没有笋的?” “想知道?”盛延熙挑了下眉,面露得意。 “嗯。” 他倒也好说话,挥了挥手,“过来,我教你看。” 沈安素赶紧乖乖地走到他身边。 两人蹲着,盛延熙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那棵毛竹,格外肯定的语气,“这下面就一定有笋。” 他指着地面,语调不疾不徐,“其实找笋很简单,首先就是要观察土面。在没有杂物的土面中,看是不是有裂缝出现,因为经过下雨后,在地下的笋吸足了雨水,天气一回暖就会长大而把土面顶出一些细细的裂缝,裂缝之下就会有笋。还有呢,就是看土面是不是有一些蹊跷的突起,突起的小土堆底下也往往会有笋。一般情况下比较板结的土面会产生裂缝,比较松散的土面会产生突起。” 沈安素凑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棵毛竹附近的土面已经出现了很多细细的裂缝,也有一些小突起。她拿手摸了摸,凹凸不平,泥面之下的确是藏有东西的。 果不其然,盛延熙起身拿起锄头挖开,下面就是几棵新鲜的chūn笋。